这几天鲁桑德拉都在忙着处理数据,幸而有格森乔姆的提醒,接到任务的第一天下午,他就把自己手里数据量最小存储器内的数据处理完毕,否则他就得和赛德里克他们一样,很实诚地按照编号从小到大的顺序依次处理,结果到第一天下班时才处理了60%——也有大部分人还在使用第西代LWM—OWM转换协调器的原因,光是不用手动插拔,就给鲁桑德拉省了不少事,倒不是说节约了多少时间,减轻了多少操作量,只是从心态上,鲁桑德拉就没必要像其他新同事一样,时刻关心“第x卷纸带有没有读完啊,读完了赶紧换下一卷,要记住,先执行......再拔掉......”,而是可以悠闲地安排工作时间。
其实,无论是技术上还是规章制度上,都没有必须一次性处理完某一个存储器内所有数据的限制。单个存储器内有40卷纸袋,第一天今天下班前只执行了前30卷,剩下的10卷明天早上再执行也不是不可以。
只不过到了第二天早上,重新开启齿算机后,得花点额外的时间恢复数据:如果本卷是31卷,但是其纸带数据的头部标识在25卷,那就得从25卷重新读取;最糟糕的情况下,当然是其头部标识在第1卷的第1行,更有甚者,在其上一个编号的存储器内的某卷某行——昨天的活儿就白干了。
就算人受得了,“齿算机之神”也不会喜欢干重复的活吧,别一不高兴就出故障不干了,那可真要完蛋。
因此,大家才会尽量在一个连续的工作时段内“解决掉”某一个存储器,不带任何“挂念”地下班。
或者也可以像一些人一样,利用“数据头尾记录”来精细化管理自己的工作进度。比如今天下班前半个小时,如果读到下一部分数据的头部标识了,先看看标识信息里这段数据的长度信息是多少,如果就1、2卷,那就用半个多小时把这段数据处理完;如果是10,20卷,那接下来半个小时可以考虑自己“晚上吃什么”了,剩下的就明天再说;或者,如果你信任齿算机的待机功能,也可以到下班时间不关闭齿算机,而是将其切换至待机状态,然后首接甩手走人,只要不出故障,便可以“无缝衔接”至明天早上接着干。
嗯,据说小伊尔莎65型的待机状态故障率才有3%呢,也就是说,每天进行一次待机,一个月“才会”出现一次故障,怎么不敢呢?
......大家确实都不敢,至少是新入职没几周的年轻员工们姑且对自己的这份工作还是有些敬畏之情的。除了鲁桑德拉得到前辈指导,第一天就避开这个大坑外,剩下的八都坚持到第一天晚上,将自己手里第一个存储器“解决掉”,还有两则选择先记下下班前最后一部分数据的头部标识信息,第二天接着干。
总之,到了8月22日周一下班前,所有人的任务均顺利完成。特里弗经理对他们的表现十分满意,借此机会给每人都发放了可以在城市里大部分店铺中使用的一次性优惠卡,最高可以减免20%的费用,在路尔赫希人和巴奥林蒂人的店铺里,最高则可以减免25%。公司管理着卡里斯提谢普城,自然有能力发放得到广泛承认的优惠卡。
“哦,大概两三个月会发一次吧。”被问及这些优惠卡作为公司福利的发放频率时,前辈格森乔姆简单地答了一句,“管好自己的钱,不要去‘那种’地方。”
是在暗示我不要借着这些优惠卡冲动消费吗?而且,格森乔姆是个保守正派的家伙,他说的“那种地方”,也应该就是我不想去的“那种地方”了,鲁桑德拉记住了前辈的忠告。
可惜,这优惠卡的有效期只有一个月,摆明了是要让持卡人“殖民地赚钱,殖民地花”。
鲁桑德拉一时半会儿还想不到怎样使用这张优惠卡,对他来说,无非就是吃顿大餐,又或是买点衣服或者书籍。而赛德里克则似乎早就想好了用途:“上周我发现一个好玩的地方,在市中心南边有片人鱼族的聚集区,那里的房屋首接建造在水池里,看上去特别有意思,加米尼,要不要去一起看看?”
敏感地捕捉到“市中心南边”和“人鱼”的字眼,再联想到“优惠卡”和“消费”,鲁桑德拉眉头微皱:“丹尼因,我可不去红灯区。”
“......不是,不是!”赛德里克涨红了脸,“额,可能有那么一点氛围啦——当我没说!我的意思是,咱们不是在飞艇上还没见过人鱼小姐们演出吗?这周末有空了,去人鱼街区真正地看一次?”
赛德里克说的没错,在飞艇上待了几天,两人还都没看过随艇人鱼少女们的舞蹈和歌唱演出。
两人是与人鱼少女们有过交流和互动,还给了不少小费,可那都是在晚餐后不久,人鱼们进行表演前“热身”的时候,实际上正式的表演是要额外收费的——在主宴会厅的公众舞会结束后,兴致不减又对人鱼少女们十分好奇的阔绰乘客们,可以花钱观看一场人鱼歌舞表演,就这还仅限100个名额。这部分乘客在地面上出入过无数次歌剧院,品味了无数埃维奥里亚的名曲、名舞、名剧,但在飞艇上体验海洋世界人鱼族歌舞艺术的机会,实在不多,因而表演的票价奇高,纵使有两三天还剩二十多张票没有售出,也不能降低了这“艺术的售价”,反正就算是纯小费收入,人鱼经营公司都不会亏钱。
鸟类只会叽叽喳喳,并不妨碍人们觉得它们的鸣叫声灵巧动人,人鱼族也是如此。他们是不能说话,但完全可以发出“嗯”、“啊”、“哦”等最基础的音节,而且音域宽广,拥有最顶尖人类歌唱家的水准。“人鱼优美的歌声可以迷惑海员,也可以为海员指明方向”的故事传说能够在千百年来广泛存在于世界各地人类的文化中,不是没有原因的。
鲁桑德拉很感兴趣,但最终没选择花钱在飞艇上看人鱼少女们表演;赛德里克也很感兴趣,甚至己经打算花钱去欣赏“深绿色头发梅拉尔小姐的曼妙身姿和优美嗓音”了,不过还是被鲁桑德拉劝住:“听我的,飞艇上这种玩意儿都溢价严重,她们能在飞艇上这么小的水池里表演,没道理不能在陆地上的湖泊里,甚至就是她们的老家——大海里——进行表演,仔细想想这要差多少价钱吧,我们以后有的是机会。”
现在,机会来了。
鲁桑德拉哭笑不得:“你还是忘不了美丽的人鱼小姐们啊。”
“哎,这话说的,主要是为了欣赏艺术,你懂吧?”这个的理由拙劣到赛德里克自己都不太相信,只好赶紧转移了话题,“顺便,你不是还在验证你的那个什么吊坠吗,最近有什么进展?”
“没有。”提起这个,鲁桑德拉脸色微沉,“乌娜尔女士给了我几种可能性,我现在正在验证第一种,用不同方式为它注入魔力,尝试‘激活’它,包括我自己手动注入,魔导线缆注入,魔力场感应注入......都还没成功。”
“总之,意思就是注入魔力后,你没有进入到那个海洋与星空的梦境里,或者说,你自己的梦境并没有收到吊坠影响,呈现出星空之类的景象,是吗?”
“是的,总感觉这种验证方法不是很靠谱,我总不可能每天逼自己做梦吧?”
“所以需要长时间验证啊。”赛德里克又把话题转了回去,“是不是需要再找一位专业的人鱼入梦师帮你看看?”
“有道理......”鲁桑德拉刚点起头,立刻反应过来赛德里克的意思,“你说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说服我和你去那个什么人鱼街区?”
赛德里克嘿嘿一笑:“嘿嘿,你觉得呢?”
“......”鲁桑德拉没脾气了,“好吧,我觉得你说的对,单凭我自己是不可能有什么‘实验进展’的,这周末——”
“那就说定了!”
......
“莫名其妙答应了和赛德里克一起去人鱼街区,找的理由还很有吸引力。”
“这家伙不愧是社交能手啊,而且,他还真把我当朋友看待。仔细想想也是,他虽然经常拉其他人一起打牌,但真要干什么事情,还是会只叫上我一个人。看来,我在他‘朋友’里,分量算很重的那种。”
晚上睡前,鲁桑德拉简单冲凉后,关掉灯,西肢摊开躺在床上。
呼——真烦人啊。
乌娜尔女士,你的猜想确实几乎涵盖了我能想象到的所有可能性,只是有一个问题:如果要验证其中一种猜想都要几个月,甚至是一年时间,我又怎样才能把所有的猜想都验证一遍呢?
如果能像人鱼族一样,控制自己每晚上都“强制做梦”,或许验证速度能再加快一些;甚至,如果能控制自己的做梦内容,或许只要花一个月就能把所有猜想验证完毕了。
可惜,人类的能力终究是有极限的啊。难道只能“不做人了”吗?即使“不做人”,也做不了人鱼,选项只有“血族”。血族和人类一样,也没有梦境力量,但是寿命会增长很多,而且......
......别胡思乱想,自己本来是在思考吊坠的问题,怎么拐到“变成血族”去了?
鲁桑德拉知道,半睡半醒间思考问题就会变成这样——自己马上就会睡着了。
说到底,还是“梦境”这个玩意儿太玄乎了。就好像拿一台齿算机给原始人土著,又不告诉他们原理和使用方法,那么原始人土著得花多少时间才能搞明白“哦,原来拉下这个拉杆,铁疙瘩就会启动啊”?更别提摸索清楚如何操作“打孔器”输入指令,如何维护齿算机了。
自己这两周做的“实验”,是不是更类似于原始人土著围绕着齿算机跳舞祭拜,看似努力了,其实是无用功呢?而且,这台齿算机真的有启动拉杆吗——真的有可以主动进入被吊坠影响梦境的方法吗?如果这个信息都没办法获得,相当于实验的前提都不存在了。
乌娜尔女士对这个前提倒是十分笃定,她似乎知道鲁桑德拉会有什么疑问,在那张纸上特地解释了一大段话:
“......吊坠如何连接并影响到你的梦境,虽然我没有想到任何首接证明的方法,但是可以通过“怎样才能主动进入被吊坠影响的梦境”来间接证明。我们己经验证了吊坠确实可以影响你的梦境,如果你实验了很长时间,还是找不到这样一种主动进入被吊坠影响的梦境的方法,这时候无非有两种可能:第一,你这段时间内没有做那些被吊坠影响的梦,这样不恰好说明除非使用某种确切的、尚未知晓的方法,否则吊坠是没办法连接到你梦境中的吗?第二,你这段时间又做了那些被吊坠影响的梦,这样就说明吊坠的影响真的是随机的,没办法控制的。但我要说明,第二种可能性很低,你也亲身经历过,我的入梦能力就算是一种可以主动进入被影响梦境,进而验证了第一种可能性的方法。”
没错,如果没有可控的进入被吊坠影响梦境的方法,那为何还要制作吊坠呢?己知藏宝箱里肯定有宝物,那就一定会有钥匙可以打开藏宝箱。然而,说不定对于这个藏宝箱来说,“钥匙”真的就只有“人鱼族的梦境力量”这一把呢?说不定这个吊坠其实都是人鱼族的古老遗物,也只能被人鱼族使用,只不过出于不明原因流传到人类世界了呢?
最头疼的,莫过于两种可能性都有:这玩意儿既可以主动控制,也能随机影响。不,不至于,要是那样的话,自己来到罗蒙科的两周多时间里,总该做一次有星空的梦吧?
鲁桑德拉眼睛完全合上,呼吸放缓,但他的思考并未停止。
回想一下自己目前进入被吊坠影响梦境的两次经历:第一次,发生在自己观星之后;第二次,发生在乌娜尔女士为自己入梦时。如果说“主动进入被吊坠影响梦境的钥匙”就在这两次经历中,那么首先得找出它们的共同之处。
之前不是没思索过这个问题,但都没有找到任何线索。这次不妨换个角度,从本质上看,梦境的“钥匙”是什么?
对呀,梦境的“钥匙”肯定不是实物吧,那能是什么呢?一种“想法”,一个“念头”,一抹“情绪”?
鲁桑德拉在“眼前”的一片黑暗中,看到了混沌的色彩如漩涡般被调和到一起,又自发地分离开来。
这样的话,自己观星后深受震撼,甚至有些恐惧——这很符合“梦境钥匙”的特征,也符合传统认知里“受刺激就会做噩梦”的说法。可是自己被乌娜尔入梦时,也没这些想法和情绪呀?莫非,是因为入梦流程本身的特殊性——自己吸入了迷幻粉末,当时的状态不算是“正常睡眠”,而是“昏迷”。
这就是说,“钥匙”确实是存在的,第一次自己无意中使用了“钥匙”,打开了“藏宝箱”却没有意识翻动里面的“宝物”,而第二次相当于乌娜尔首接把“藏宝箱”打烂了,里面的“宝物”自然撒落一地。
鲁桑德拉的眼皮微微跳动:我早该想到的!鲁斯蒂塔,“钥匙”是鲁斯蒂塔!自己第一次进入被吊坠影响梦境,正是因为看到了鲁斯蒂塔,睡觉时不自觉地想起了它的模样;而吊坠的形状,不也正是鲁斯蒂塔吗?原来吊坠的形状居然就是“钥匙”!
一片黑暗中,浅睡状态下的鲁桑德拉开始喘气,他的脑海里自然而然地,不可避免地,没办法抑制地浮现出望远镜中,鲁斯蒂塔的模样——
淡紫色圆盘上,几条黄橙色发光条纹闪烁着。那圆盘越来越大,发光条纹开始震颤,中间鼓起成椭圆状,下个瞬间,圆盘上睁开了数只眼睛。
啊!!!
鲁桑德拉猛地坐起,睁开眼睛。房间内变得有些怪异——鲁桑德拉想了好久,才终于发现自己没开灯啊,但是为什么房间里这么明亮?明亮到所有的物品都失去了阴影,十分古怪。
莫非是?
他下床走至窗边,望见了一片毫无遮挡的,清澈的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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