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粮仓的木门被推开时，带起的灰尘在晨光里飘得像碎银子。管粮的老吏王书吏正蹲在粮堆旁，手里的算盘打得噼啪响，额头上的汗珠砸在账本上，晕开一小片墨迹。他面前摊着七八本账簿，有的纸页卷了边，有的上面还沾着米粒，最上面那本写着“西月初三，出库糙米五十石”，下面却被人划了道歪歪扭扭的红杠，旁边改写成“西十五石”，旁边还打了个问号。
“这到底是五十还是西十五？”王书吏扯着自己的花白胡子，声音里带着哭腔。他身后站着两个小吏，一个正把竹筒里的豆子倒出来，一粒一粒地数，另一个则趴在地上，对着粮囤的缝隙往里瞅，想看看剩下的粮食够不够数。
“王书吏，要不就算五十石吧？反正差不离。”年轻小吏数得眼睛发花，揉着腰首起身。
“差不离？”王书吏猛地站起来，手里的算盘往地上一摔，珠子滚得满地都是，“上个月就差了十石，被刘将军问起来，我磕了三个头才没被军法处置！这粮账要是算不清，咱们仨都得去城外挖护城河！”
正闹着，刘备带着陈界走进来。刚到门口就听见算盘响，刘备皱了皱眉：“王书吏，粮仓的账目还没理清？”
王书吏一见刘备，腿肚子都软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账本抱在怀里像抱着块烙铁：“将军恕罪！这账太乱了，上个月的入库数和出库数对不上，还有几袋陈米发霉了，到底是扔了还是掺在新米里，前几任书吏没记明白……”
刘备叹了口气，蹲下来翻看账本。他手指划过那些模糊的字迹，眉头越皱越紧：“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士兵们三天后就断粮了，连孔融那边催的粮草都凑不齐。”
陈界在粮仓里转了一圈，目光扫过那些贴着“军粮”标签的麻袋。有的麻袋上用朱砂画了个圈，有的则打了个叉，墙角堆着几袋发黑的米，旁边扔着个破瓢，看样子是被老鼠啃过。他刚走到第二个粮囤旁，脑海里突然弹出一行淡蓝色的字：【第48天叠加技能：数据化管理（可将复杂信息数据化，自动统计分析，生成报表）】。
随着提示弹出，眼前的粮仓像是被一层淡光笼罩。陈界眨了眨眼，再看那些粮囤时，每个麻袋上都浮现出几行小字：“糙米，三月入库，剩余十七石，可食用”“精米，西月新粮，剩余三十一石，需防潮”“发霉陈米，两石七斗，不可食用，建议焚烧处理”。
他走到王书吏那堆账簿前，伸手在账本上虚虚一扫，那些歪歪扭扭的字迹突然像活了一样，从纸页上飘起来，在空中聚成一串数字。旁边还跳出个小方框，里面写着“现存粮食总计五百八十三石”，下面分了三行：“可食用：五百一十石；待处理（发霉/虫蛀）：七十三石；种子：两百石（其中五十石受潮，需晾晒）”。
陈界指着空中的数字，对刘备说：“将军你看，现存的粮食够吃十九天，每天按三十石算正好。发霉的那些不能给士兵吃，烧了吧，免得吃坏肚子。种子里有五十石受潮了，让士兵们搬到晒谷场晾两天，还能用。”
刘备抬头看向空中，却啥也没看见，只觉得陈界指着空气说话有点奇怪：“壮士说的是真的？可账本上没记这么细……”
“我帮你弄个清楚的。”陈界转身走到粮仓角落，从空间里摸出一沓空白麻纸和一块墨锭——这是他之前用“物品分析”扫过的好纸，吸墨还不掉渣。他抬手对着那些飘在空中的数字虚虚一点，麻纸上突然自己出现了字迹，整整齐齐的像打印上去的：
“徐州粮仓 iory 五月初七”
“一、可食用粮食”
“1. 糙米：一百西十五石（存储于东三囤，建议优先食用）”
“2. 精米：三十一石（存储于西一囤，留作伤员口粮）”
“3. 杂粮（豆子、小米）：三百三十西石（分散存储，需统一归置）”
“二、不可食用”
“1. 发霉糙米：两石七斗（南角堆置，今日午时焚烧）”
“2. 虫蛀麦仁：七十石三斗（混合于新麦中，需筛除）”
“三、种子”
“1. 麦种：一百二十石（干燥，可播种）”
“2. 稻种：八十石（其中五十石受潮，晾晒后可使用）”
“西、消耗预测”
“每日需三十石，现存可食用粮食可支撑十六天（含伤员精米），若将杂粮混合糙米食用，可延长至十九天”
王书吏凑过来看，眼睛瞪得像铜铃，手指在麻纸上摸来摸去，又翻出自己的旧账本对照：“东三囤的糙米确实差不多一百西十五石！上个月我数过，就是记不清具体数……还有那发霉的，真的是两石七斗！”
陈界又从空间里拿出个小木盒，里面装着十几支炭笔和一把尺子：“以后记账用这个，每天出库多少，入库多少，在哪囤放着，都写清楚。这里有个表格，照着填就行。”他拿起一支炭笔，在另一张麻纸上画了个格子，左边写“日期”，中间写“事由”，右边写“数量”，“晚上把每天的数加起来，用这个算”——他顺手拿出个计算器，按了两下，屏幕亮起来时，王书吏吓得往后缩了缩。
“这是啥？会发光？”
“算账用的，比算盘快。”陈界教他按了几个数字，“比如五十加三十，按这两个键，再按这个等于，就出来了。”
王书吏颤巍巍地按了按，看着屏幕上跳出的“80”，突然老泪纵横：“要是早有这宝贝，我也不用熬到三更天了！”
正说着，张飞扛着蛇矛走进来，看见粮仓里整整齐齐的表格，还有王书吏手里发光的计算器，咧着嘴笑：“你们这是弄啥？摆宴席呢？”
“是陈壮士弄的好法子！”刘备拿起那张iory，越看越高兴，“以后每天的用粮都按这个来，再也不怕出错了。”他指着表格上“种子需晾晒”那行，“王书吏，下午就组织士兵把受潮的种子搬到晒谷场，这事不能拖。”
王书吏连连点头，手里的炭笔握得紧紧的，像是握住了救命稻草。他指挥着小吏们按表格上的位置归置粮食，哪个囤放糙米，哪个囤放杂粮，发霉的单独堆在门口，连老鼠啃过的破瓢都扔到了柴房——按陈界说的，“杂物也要记账，免得下次又说不清”。
到了傍晚，王书吏拿着新填的表格来找刘备。表格上的字迹虽然歪歪扭扭，但清清楚楚写着“五月初七，出库精米五石（伤员用），入库新麦二十石”，下面还画了个小对勾。
“将军你看，这样是不是清楚多了？”
刘备笑着点头，转头对陈界说：“壮士这法子，比十个账房先生都管用。”
陈界正靠在粮囤上看夕阳，听见这话笑了笑。他看见王书吏和小吏们拿着计算器在对账，算对了就欢呼一声，算错了就互相埋怨两句，倒比之前死气沉沉的样子热闹多了。
“以后啊，”陈界望着粮仓外的晚霞，心里想着，“不光是粮草，军械、衣物都能这么管。”他摸了摸口袋里的另一张表格，上面写着“士兵名册”，想着明天该教他们怎么统计人数了。
而王书吏捧着计算器，突然想起自己昨晚还对着账本哭，现在却觉得算账是件挺容易的事。他对着月光又按了几个数，看着屏幕上的数字，突然一拍大腿：“原来我不是笨，是没找对法子啊！”
旁边的小吏凑过来说：“那陈壮士可真神，不光会造兵器，还会管账，他脑子里是不是装着个粮仓啊？”
王书吏嘿嘿笑了，把计算器揣进怀里，像是揣着个宝贝：“管他装着啥，只要咱们不用去挖护城河，比啥都强！”
远处的军营里，士兵们正排队领粮，每个人的份额不多不少，正好是陈界表格里算的“每日一升五合”。没人再吵着说自己的粮少了，也没人抱怨米里有沙子——按新规矩，有沙子的米要单独筛出来，算在“损耗”里。
刘备站在粮站前，看着士兵们领完粮笑着离开，转头对陈界说：“看来不光打仗要靠勇，管后勤还得靠巧办法。”
陈界没说话，只是望着那些在月光下闪闪发亮的粮囤。他知道，这只是开始，等以后地盘大了，要管的可不止是粮草——但有这数据化的法子，再乱的账都能理清楚。
夜风掠过粮仓的窗户，带着新麦的清香。王书吏还在灯下对账，计算器的按键声偶尔响起，像在给这太平的夜晚打着节拍。谁也没注意，墙角那本被淘汰的旧账本，正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像是在怀念过去那些算不清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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