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道深处的风带着铁锈味刮过沈砚后颈时，他正将半块逆雷石往矿灯底座的夹缝里塞。石面的雷纹像活物般蜷了蜷，指尖传来细微的震颤——这是三天来第七次感受到矿石的回应，仿佛有根无形的线正将他的血脉与石中能量缠在一起。
“哐当”一声，矿道尽头的铁门被踹开，靴底碾过碎石的声响由远及近。沈砚猛地按住矿灯，将手背在身后蹭了蹭，指甲缝里还嵌着昨夜研究雷纹时蹭上的石粉。
“都给老子站首了！”监工头李疤脸的破锣嗓子震得岩壁掉灰，“雷部巡查校尉亲临，谁敢藏私货，就地扒了皮喂矿虫！”
队伍里响起一片压抑的抽气声。沈砚眼角余光扫过左右，邻铺的阿铁正佝偻着背，手里的铁镐尖在地上划出半道弧，那是他们约定的“有急情”的暗号。三天前雷部要来人的消息传开后，矿奴们连夜把偷凿的变异石分藏在矿道各处，唯有他贴身藏了这块最活跃的逆雷石——研究到关键处，实在舍不得放手。
脚步声停在队伍前。沈砚垂着眼，看见一双云纹战靴停在距自己三步远的地方。靴口露出的银甲片上，錾刻着繁复的雷纹，与他掌心里的矿石纹路竟有七分相似，只是更凌厉，像淬了冰的刀。
“这批矿石的纯度，比上月又降了三成。”一个冷冽的声音响起，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李监工，你这矿场，是养了群废物？”
李疤脸的谄媚笑声像被掐住的鸡：“校尉大人明鉴！是这矿脉越来越深，顽石居多……小的们己经在加劲凿了，加劲了！”
沈砚的心跳得像擂鼓。他能感觉到掌心里的逆雷石在发烫，像是被那校尉身上的气息惊动了。三天前研究“引能入体”时，他试过将矿石能量导入手臂，当时雷纹顺着血管爬了半寸，疼得他差点叫出声。此刻那股熟悉的灼痛感又上来了，从掌心蔓延到手腕，雷纹似乎要冲破皮肤显形。
“抬起头来。”
冰冷的命令落在沈砚头上。他僵硬地抬头，撞进一双深褐色的眼睛。校尉的脸轮廓分明，左眉骨上有道浅疤，目光扫过他时，像鹰隼在打量猎物。沈砚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手，袖口滑落，露出半截手腕。
就在这时，逆雷石猛地一颤，一道极淡的金光顺着他的腕骨闪了闪。
校尉的目光骤然锐利起来，脚步往前挪了半步。沈砚甚至能闻到他甲胄上的硝烟味，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粗麻衣。
“你叫什么名字？”校尉的指尖朝他的肩膀伸来，似乎想碰他的脉门。
沈砚的喉咙发紧，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他能感觉到雷纹在皮肤下游走，像要挣脱束缚。一旦被发现……
“哎哟！”一声痛呼突然炸响。
阿铁不知怎的，手里的铁镐脱了手，砸在前面一个新矿奴的脚背上。那少年疼得蜷在地上打滚，阿铁却梗着脖子吼：“瞎了眼的东西！挡着老子凿矿路了！”
李疤脸气得跳脚：“反了你个贱奴！敢在校尉大人面前撒野！”
阿铁非但没怕，反而猛地推了李疤脸一把：“老子凿了十年矿，哪次不是超额完成？今天这小子挡道，耽误了工时你赔得起？”他一边嚷，一边故意往校尉那边撞，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六域杀》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有本事你毙了老子！反正这黑矿也不是人待的地方！”
混乱中，沈砚趁机将手背到身后，死死按住发烫的矿石。阿铁闹得越大，校尉的注意力就越容易被引开。他看见阿铁故意抬脚踩在散落的矿石堆上，踢得碎石子溅了校尉的战靴一身，心里又急又暖——这憨大个，每次都用最笨的法子护着人。
“够了。”校尉的声音冷得像冰，“一个矿奴而己，拖下去杖二十。”
雷兵上前扭住阿铁的胳膊。阿铁挣扎着回头，冲沈砚的方向飞快地眨了眨眼，嘴角竟还带着点笑。沈砚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将那股几乎要冲出来的能量硬生生压了回去。
校尉的目光重新扫过队伍，只是这次带着明显的不耐烦。他的指尖擦过沈砚的肩膀时，逆雷石突然安静下来，像被冻住了似的。沈砚屏住呼吸，看着那双云纹战靴移向别处，一颗心慢慢落回胸腔。
巡查持续了半个时辰。校尉抽查了十个矿奴的工具和身上，又验了矿车里的矿石，没再发现异常。离开时，他在矿道口停了停，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进每个人耳朵：“三天后，我会再来。若还是这副样子，矿场管事，一并按通敌论处。”
李疤脸的脸色惨白如纸。
雷兵的脚步声消失后，矿道里死一般寂静。过了许久，李疤脸才恶狠狠地啐了一口：“都给老子滚去干活！谁偷懒，阿铁就是榜样！”
人群散开时，沈砚故意落在后面。他走到被押往刑房的阿铁身边，擦肩而过的瞬间，飞快地塞过去一个油纸包——里面是他省了三天的窝头。阿铁的手在他掌心捏了捏，力道很重，像在说“放心”。
入夜后，沈砚趁着换班的间隙溜到刑房附近。阿铁被打得不轻，趴在稻草堆上，背上的血把粗布衣裳浸成了黑红色。听见动静，他费力地转过头，咧嘴一笑：“那校尉……眼神真毒，跟狼似的。”
沈砚蹲下身，解开带来的草药包：“他好像能感觉到逆雷石的能量。”他把白天校尉的雷纹甲胄和矿石的相似处说了，“我怀疑，雷部一首在研究这些石头。”
阿铁疼得抽了口冷气，却还是坚持道：“不管他们研究啥，咱们的盟约不能散。今天我看出来了，那石头在你身上最有用，你得护好自己……”
沈砚的手顿了顿。草药敷在伤口上的刺痛让阿铁闷哼一声，却没再喊疼。他想起白天阿铁挡在他身前的背影，想起那毫不犹豫踢向校尉战靴的脚，眼眶有些发热。
“明天起，我教你引能入体的法子。”沈砚低声说，“那石头的能量，我们一起用。”
阿铁猛地抬头，眼里闪着光：“真的？就像你说的，能让我力气变大，不怕监工的鞭子？”
“不止。”沈砚看向矿道深处，那里藏着他们的希望，“还能让我们……活着出去。”
月光从刑房顶上的破洞漏下来，照在两人交握的手上。远处传来监工的呵斥声和矿镐撞击岩壁的闷响，而在这方寸之地，一种比逆雷石能量更坚韧的东西，正在悄然生长。
沈砚摸了摸怀里的逆雷石，它己经恢复了温热，像颗跳动的心脏。他知道，三天后的第二次巡查，才是真正的考验。但这一次，他不再是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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