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异石异动·指尖触惊雷
矿道深处的风总带着铁锈味，沈砚蜷缩在矿石堆后，借着矿灯忽明忽暗的光，盯着掌心里那块鸡蛋大小的石头。
这是他昨夜在暗河岸边摸到的东西。当时矿灯恰好在此时熄灭，他本想捡块趁手的石头砸向灯芯试试，指尖触到的却不是寻常矿石的粗糙——这石头表面覆盖着细密的纹路，像极了父亲留在旧图纸上的雷纹，只是更浅淡，像未干的墨迹。
“沈砚！发什么愣！”监工的皮鞭带着破空声甩来，抽在旁边的矿石堆上溅起一片石屑。沈砚猛地回神，慌忙将石头塞进破烂的裤兜，抓起矿镐继续往岩壁上砸。
镐头撞击岩石的闷响在矿道里回荡，他能感觉到裤兜里的石头在发烫。不是火炭那种灼痛，而是像有细小的电流顺着布料往皮肉里钻，顺着脊椎爬向天灵盖。
这己经是他被抓到黑矿的第三个月。每天十二个时辰的开采，雷鞭抽在背上的痛感早就麻木，支撑他熬过每个夜晚的，是父亲临终前塞给他的半张图纸。图纸上除了歪歪扭扭的雷纹，还有三个被血浸透的字：逆雷石。
“咳……咳咳……”隔壁矿道传来老矿奴撕心裂肺的咳嗽声。那老人肺早就坏了，每天咳出的痰里都带着黑血，却还是被监工用铁链锁着开采。沈砚瞥了眼不远处的监工，悄悄往那边挪了两步，将自己刚挖到的半块能换口粮的普通矿石踢了过去。
老矿奴浑浊的眼睛亮了亮，飞快将矿石揣进怀里，用口型说了句“谢”。
沈砚刚转回身，裤兜里的石头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像有只受惊的活物在里面扑腾，他差点没拿稳矿镐。更奇怪的是，指尖握着的镐头突然传来一阵刺痛，仿佛有针尖顺着木柄扎进指腹，他下意识松开手，矿镐“当啷”砸在地上。
“找死！”监工的怒骂声立刻响起，皮鞭带着风声首奔面门。沈砚猛地侧身躲开，皮鞭抽在岩壁上，震落的碎石砸在他肩头。他慌忙捡起矿镐，眼角余光却瞥见裤兜透出微弱的蓝光——那石头竟自己亮了！
“磨蹭什么！今天的配额完不成，晚上没饭吃！”监工啐了口唾沫，皮靴碾过地上的矿石碎屑，发出刺耳的声响。沈砚低下头，用身体挡住裤兜的微光，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他记得父亲说过，逆雷石是能引动天雷的神物，被雷部垄断了三百年。矿场里采的都是普通矿石，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好不容易挨到换班，沈砚跟着其他矿奴往宿营的石洞走。黑矿的夜晚比白昼更难熬，潮湿的石床上铺着发霉的稻草，角落里堆着散发馊味的窝头。他缩在最靠里的角落，借着从石缝透进来的月光，再次掏出那块石头。
蓝光己经褪去，石头表面的纹路却清晰了许多。那些纹路像活过来似的，在月光下缓缓流动，勾勒出一个完整的雷纹图案。沈砚屏住呼吸，伸出食指轻轻碰了碰纹路交汇处。
就在指尖触到石头的瞬间，一股电流猛地从指腹炸开！
不是矿场里偶尔漏电的那种麻痒，而是像有整条雷龙顺着手臂钻进身体，五脏六腑都被震得移位。他浑身肌肉瞬间绷紧，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却发不出一点声音。眼前闪过一片刺眼的白光，隐约看到无数闪电在云层里翻腾，还有个模糊的身影站在雷海中央，高举着一块同样发光的石头。
“爹……”他无意识地呢喃，指尖的刺痛突然消失了。
石头恢复了冰冷的触感，表面的纹路也变回之前的浅淡模样。沈砚瘫在草堆上大口喘气，冷汗浸透了破烂的衣衫，贴在背上凉得刺骨。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指，指腹上竟留下一个淡青色的雷纹印记，像胎记一样，擦不掉，也洗不去。
“你咋了？”邻铺的阿铁凑过来，他脸上有块月牙形的疤，是上个月试图反抗监工时被烙铁烫的。阿铁压低声音，“刚才看你浑身发抖，跟抽风似的。”
沈砚慌忙把石头藏进稻草堆深处，摇摇头：“没事，可能是太累了。”阿铁是矿场里少数还敢跟他说话的人，听说以前是铁匠，因为反抗雷部征税被抓到这里。
阿铁皱着眉打量他：“你今天不对劲。是不是藏了什么东西？”矿奴私藏矿石是死罪，上个月就有个少年因为藏了块成色好的矿石，被监工活活打死。
沈砚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现在还不能说，他不知道这石头是福是祸。
阿铁也没再追问，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在这里活着不容易，别惹事。”说罢转身躺下，稻草被压得发出沙沙声。
沈砚却再睡不着了。他能感觉到指腹的雷纹印记在发烫，和裤兜里石头的温度遥相呼应。他悄悄摸出石头，这次学乖了，没有首接用手碰，而是裹了层破布。
石头在布包里轻轻震动，像在回应他的触碰。沈砚忽然想起老矿奴昨天咳着血说的话：“雷部的人每年都来查矿，说是怕有人私采逆雷石……可谁见过那东西长啥样？”
难道自己手里这块，就是传说中的逆雷石？
他借着月光翻看石头，突然发现石头边缘有处破损，露出里面银白色的内里，像淬了水银。他用指甲抠了抠，没抠下来，却感觉到石头震动得更厉害了。
“轰隆——”
洞外突然传来一声闷响，像是远处打雷。沈砚心里一紧，黑矿建在地下三百丈，从来听不到雷声。他悄悄挪到石洞门口，往外张望。
矿场中央的高台上，挂着盏巨大的油灯，此刻却在剧烈摇晃。几个监工举着火把在空地上跑动，嘴里喊着什么，风声太大听不清。
就在这时，沈砚手里的石头突然爆发出刺眼的蓝光！
布包根本挡不住这光芒，蓝光穿透布料，在他掌心里跳动。他吓得赶紧往草堆里塞，可石头像是长在了手上似的，怎么甩都甩不掉。指腹的雷纹印记也跟着发烫，与石头的蓝光相互映照。
“那是什么光？”有人惊醒了，石洞里顿时响起一片骚动。
沈砚死死攥着拳头，把石头按在掌心。他能感觉到石头里的能量在疯狂涌动，像要冲破束缚。洞外的风声越来越大，夹杂着奇怪的呼啸声，像是无数冤魂在哭嚎。
“不好！是矿道塌方！”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石洞里瞬间炸开了锅。矿奴们慌不择路地往洞外挤，却被守在门口的监工用鞭子抽了回来。
“都给老子老实待着！谁敢乱动打死谁！”监工的吼声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慌乱。沈砚贴着石壁站着，掌心的石头突然朝某个方向猛地一拽，他踉跄着差点摔倒，正好撞在石洞深处的岩壁上。
就在这时，他听到头顶传来“咔嚓”的断裂声。
不是矿道深处传来的，而是他们所在的石洞顶部！
“快躲开！”沈砚想也没想就大喊起来，同时拽着身边的阿铁往旁边扑。他的声音在混乱中显得格外响亮，几个离得近的矿奴愣了一下，下意识地跟着躲闪。
“妈的，哪来的杂音！”监工怒喝着扬起皮鞭，朝着沈砚的方向抽来。
鞭子还没落下，整个石洞突然剧烈摇晃起来！
头顶的石块像雨点般砸落，油灯被震落在地，火苗瞬间点燃了散落的稻草。惨叫声、哭喊声、石块撞击声混在一起，成了人间炼狱。沈砚抱着头趴在地上，感觉后背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了一下，却没感觉到疼。
他猛地回头，发现是那块石头！此刻它正浮在自己身后，散发着淡蓝色的光罩，挡住了掉落的石块。光罩边缘的蓝光忽明忽暗，像随时会熄灭，却硬是撑住了砸下来的石梁。
“这……这是什么？”阿铁趴在旁边，瞪大眼睛看着悬浮的石头，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沈砚也懵了。他只知道父亲说过逆雷石厉害，却没想到能厉害到这种地步。光罩外，有矿奴被石块压住了腿，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光罩内，幸存的矿奴们都惊呆了，看着沈砚掌心里的石头，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好奇。
“沈砚……这是……”阿铁的声音都在发抖。
沈砚回过神，咬了咬牙，伸出手想把石头往光罩外推。他想扩大光罩范围，救下更多人。可指尖刚碰到光罩，石头突然猛地收缩，蓝光瞬间熄灭，“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没了光罩的保护，一块磨盘大的石块正好砸在刚才光罩笼罩的边缘。沈砚眼睁睁看着离他最近的那个矿奴被压在底下，只露出一只还在抽搐的手。
“不！”他目眦欲裂，伸手去捡地上的石头，却发现石头变得冰凉，表面的纹路也彻底消失了，跟普通矿石没两样。
洞顶还在往下掉石块，幸存的矿奴们疯了似的往洞口冲。监工早就不见了踪影，大概是自己逃命去了。沈砚被人群推着往外跑，手里紧紧攥着那块石头，指腹的雷纹印记己经不烫了，却留下一阵麻木的刺痛。
跑出石洞的那一刻，沈砚回头望了一眼。他们住了三个月的石洞，此刻己经塌了一半，火光从废墟里冒出来，映红了黑矿浑浊的空气。
矿场里一片混乱，各处都在塌方面，呼喊声和惨叫声此起彼伏。几个监工骑着马往矿场出口跑，根本不管矿奴的死活。
“逆雷石……真的是逆雷石……”沈砚喃喃自语，握紧了掌心的石头。父亲的话在耳边回响：“那石头里藏着雷部的命门……也是咱们的活路……”
他抬头看向黑矿深处，那里是还在开采的矿道。刚才石头拽着他撞向的方向，正是通往矿道深处的暗门。
“沈砚！快走啊！”阿铁拉了他一把，脸上沾着血，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再不走就被埋在这儿了！”
沈砚跟着人群往出口跑，眼睛却死死盯着矿道深处的方向。他能感觉到，那块石头虽然暂时沉寂了，但它引动的惊雷，才刚刚在矿底响起第一声。
而这声惊雷，迟早要炸翻整个黑矿，炸醒所有被锁链锁住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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