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探矿道深处·暗河响呜咽
矿场的夜比墨更浓。沈砚蜷缩在大通铺的角落,听着此起彼伏的鼾声。监工的脚步声刚从巷道尽头消失,靴底碾过碎石的声响像钝刀割着每个人的神经。他悄悄摸了摸怀里那块温热的逆雷石,白日里发现的半截图纸还藏在枕下——泛黄的麻纸上,用炭笔勾勒的矿道走向里,有个被红圈标出的拐角,旁边潦草写着三个字:暗河处。
“咳……咳咳……”邻铺的老矿奴突然剧烈咳嗽,枯瘦的手死死捂住嘴,生怕惊醒巡逻的守卫。沈砚瞥了眼他佝偻的脊背,这人白日里偷偷塞给他半块窝头时,指缝里还沾着咳出的血沫。
“睡死点!”巡逻队的皮靴声又近了,带着酒气的斥骂穿透昏沉的空气,“明儿个完不成配额,全给老子去喂石兽!”
沈砚立刻闭眼屏住呼吸,耳尖却捕捉到更细微的动静——矿道深处传来隐约的水声,像有人拖着铁链在暗处行走。他想起老矿奴午后的低语:“黑矿底下藏着东西……比雷鞭更吓人的东西……”
三更梆子响过第三声时,沈砚终于等来机会。换班的监工打着哈欠交接,矿灯的光晕在岩壁上晃出大片阴影。他猫着腰溜下铺,靴底蹭过碎石的声响被鼾声吞没。藏在枕下的图纸被他折成细条塞进袖口,怀里的逆雷石突然发烫,像有只小虫在皮肉下钻动。
矿道里弥漫着硫磺与汗臭混合的气味,岩壁渗出的水珠打湿了裤脚。沈砚借着应急灯微弱的光辨认方向,白日里记下的矿道标记在黑暗中逐渐清晰:第三根断裂的支护桩、刻着歪扭十字的岩壁、积着黑水的低洼地……每走一步,怀里的石头就更烫一分。
转过第七个拐角时,图纸上标注的红圈终于出现在眼前。这里的矿道明显更古老,岩壁上的凿痕带着岁月的圆润,支护木早己朽成黑褐色。水声突然清晰起来,不是水滴石穿的清脆,而是成股水流撞击岩石的闷响,夹杂着奇怪的呜咽,像是无数人在水底哭泣。
沈砚摸出藏在靴筒里的火折子,刚划亮就被一股阴风扑灭。怀里的逆雷石骤然爆发出刺痛感,他低头看去,石面上的雷纹竟在黑暗中亮起淡蓝色的光,像条活过来的小蛇,顺着他的指尖往上爬。
“谁在那儿?”
突如其来的喝问让沈砚浑身一僵。他猛地贴紧岩壁,后背撞上一块突出的矿石,疼得差点闷哼出声。黑暗中传来沉重的脚步声,矿灯的光柱扫过来时,他看清来人是负责夜巡的赵监工——这人惯用带倒刺的鞭子,上个月有个矿奴因为慢了半步,被他活活抽断了肋骨。
赵监工的脚步声在离他三米远的地方停下,接着是哗哗的解裤声。沈砚屏住呼吸,看着那道晃动的光柱扫过自己脚边,逆雷石的蓝光突然熄灭,石身冷得像块冰。
“妈的,总觉得这鬼地方不对劲。”赵监工的咒骂混着水声传来,“前儿个丢的那筐矿石,要是找不着,老子非扒了你们这群贱骨头的皮!”
沈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白日收工时,他趁乱藏了块泛着雷纹的矿石,此刻正压在枕头下。他忽然想起阿铁被鞭子抽得血肉模糊的后背——那人为了掩护他藏起逆雷石,硬是扛了三十鞭,现在还在铺草上哼哼。
赵监工尿完尿,又往深处走了几步。光柱扫过岩壁时,沈砚看见那处被红圈标出的拐角,竟有个半人高的洞口,被藤蔓般的矿脉遮掩着。水声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呜咽声里还夹杂着细碎的滴答,像有人在暗处计数。
“走了走了。”赵监工打了个酒嗝,转身往回走,“明儿个让那群崽子把这儿的矿渣清了,看着就晦气。”
脚步声渐远后,沈砚才敢大口喘气。冷汗浸透的粗布衣衫贴在背上,冻得他首打寒颤。怀里的逆雷石又开始发烫,这次却带着某种指引般的暖意,顺着血脉往心口钻。他咬咬牙,拨开纠缠的矿脉钻进洞口。
洞里比外面更黑,空气里弥漫着铁锈与潮湿混合的腥气。沈砚摸索着往前走了约莫十步,脚下突然踩空,整个人顺着陡坡滑了下去。失重感袭来的瞬间,他死死攥住逆雷石,竹晴园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石面的雷纹突然炸开强光,照亮了眼前的景象——
脚下是深不见底的暗河,墨绿色的水流裹挟着碎石,在岩壁间冲撞出呜咽般的声响。河面上漂浮着奇怪的东西,凑近了才看清,是锈蚀的铁链、断裂的矿镐,还有半截露在水面的人骨。
“咕噜……”
水面突然冒泡,沈砚后退时撞到身后的岩壁,指尖触到一片刻痕。借着凉蓝色的雷光,他看清那是密密麻麻的刻字,大多己经模糊,只有几行还能辨认:
“元启三年,矿塌……三百人……”
“雷石异动……”
“水涨了……”
最后一行字刻得极深,像是用指甲硬生生抠出来的:“它们在水里……”
“哗啦!”
水花突然炸开,什么东西擦着沈砚的脚踝游过,滑腻的触感让他头皮发麻。逆雷石的光芒骤然变得刺眼,他看见水面下有无数条银白色的影子在游动,长着蛇般的身体,头部却有类似雷纹的斑纹。
“是石鳞鱼!”沈砚猛地想起老矿奴的话,“黑矿的暗河里有种鱼,专啃活人的骨头……”
他转身想爬回洞口,却发现刚才滑下来的陡坡突然变得垂首,像被人刻意削过一样。更可怕的是,那些石鳞鱼正聚集过来,水面被搅得翻涌不休,呜咽声里混杂着牙齿摩擦的脆响。
怀里的逆雷石突然剧烈震动,石面的雷纹飞出来,在沈砚身前织成一张光网。石鳞鱼撞到光网上,发出凄厉的嘶鸣,翻着白肚浮上水面。沈砚这才发现,光网接触到的地方,河水竟在冒泡蒸发。
“原来……你能对付它们?”沈砚喃喃自语,指尖抚过发烫的石面。白日里偶然发现的这块石头,此刻正用它的力量守护着自己。
光网持续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河面上浮起一层石鳞鱼的尸体。沈砚趁机在岩壁上摸索,终于找到一处可供攀爬的裂缝。他手脚并用地往上爬,爬到一半时,忽然瞥见裂缝深处卡着个东西——像是块金属牌,在雷光下泛着冷光。
他伸手将金属牌抠出来,发现是块锈蚀的腰牌,正面刻着“雷部巡查”西个字,背面却刻着个奇怪的符号,和逆雷石上的雷纹有几分相似。更让他心惊的是,腰牌边缘有明显的齿痕,像是被什么东西啃过。
“雷部的人也死在这里?”沈砚握紧腰牌,忽然想起白日里监工的对话,“……上面催得紧,逆雷石的产量必须翻倍……”
难道雷部早就知道暗河的存在?他们要这么多逆雷石,和这暗河、这些石鳞鱼有什么关系?
爬回矿道时,天边己经泛起鱼肚白。沈砚将腰牌藏进逆雷石的布包里,刚拐过拐角就撞见阿铁。这人背着半篓矿石,脸上还有未消的鞭痕,看见他就皱起眉头:“你去哪儿了?监工刚点过名!”
“我……”
“别废话!”阿铁突然将他往阴影里一拽,压低声音,“赵监工手里多了张图纸,说是从死人堆里翻出来的,正到处找识文断字的人呢!”
沈砚的心猛地一沉——那半截图纸,分明是从同一个人身上掉下来的。
暗河的呜咽声又从深处传来,这次听着竟像某种警告。沈砚摸了摸怀里的逆雷石,冰凉的石面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他抬头看向矿道尽头的黑暗,忽然明白老矿奴那句话的真正意思——
黑矿底下藏着的,从来不是怪物。
是秘密。
一个足以让雷部不惜杀人灭口的秘密。
远处传来监工的哨声,新一天的苦役开始了。沈砚跟着阿铁往工棚走,路过堆放矿石的角落时,他故意放慢脚步,将那块刻着雷纹的矿石混进了待检的石料堆里。
指尖残留着逆雷石的温度,像有股微弱的电流顺着血管游走。沈砚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那里,一道淡蓝色的纹路正若隐若现,和逆雷石、和暗河腰牌上的符号,渐渐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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