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澈在一片刺目的晨光里睁开眼，最先感受到的是额角的钝痛。他动了动手指，触到一片冰凉的湿意，低头才发现自己半边脸颊贴在青石板上，石板缝里还凝着未干的露水。
“嘶——”他想撑着起身，左臂却像被生生剜去一块肉般疼得他倒抽冷气。转头时，正看见林辰歪在老桂树根下，嘴里还叼着半块没嚼完的麦饼，嘴角沾着点饼屑，睫毛上挂着的泪珠己经干了，在晨光里泛着细碎的光。
“辰儿。”林澈低唤一声，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林辰猛地惊醒，嘴里的麦饼“啪嗒”掉在地上，他顾不上捡，连滚带爬地扑过来：“哥！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哪还疼？”他手忙脚乱地想扶林澈，却忘了自己右臂也受了伤，一动便疼得龇牙咧嘴，倒吸凉气的声音在安静的院子里格外清晰。
林澈看着他滑稽的模样，刚想笑，喉间却涌上一股腥甜，他捂住嘴咳了两声，指缝间渗出点点暗红。
“哥！”林辰的声音瞬间变了调。
“没事。”林澈摆摆手，视线越过弟弟，落在灶房门口。楚瑾芸正站在那里，手里端着个粗瓷碗，晨光从她身后涌进来，将她的轮廓染成一片柔和的金边。她身上那件月白长衫沾了些尘土，袖口还破了个小口，露出的皓腕上有几道浅浅的划痕，像是被什么尖利的东西划破的。
“醒了就趁热喝。”楚瑾芸走过来，将碗递到林澈面前。碗里是熬得浓稠的药粥，上面撒着些细碎的绿色药末，散发着淡淡的草木香，“加了凝神草和星莲子，能补补你耗损的灵力。”
林澈接过碗，指尖不经意碰到她的手，只觉那指尖凉得像块冰。他抬眼望过去，正撞见她眼底一闪而过的疲惫，眼下的青黑重得像被墨染过，可她很快便扬起嘴角，露出个浅浅的笑：“愣着干什么？凉了就不好喝了。”
“瑾芸姐，你昨晚……”林辰挠了挠头，显然也在琢磨，“我记得那些修士把我们围得水泄不通，怎么醒来就没人了？难道是你用了什么厉害的阵法？”
楚瑾芸正蹲下身帮林澈检查左臂的伤口，闻言动作顿了顿，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用干净的棉布蘸着药汁擦拭：“大概是他们见我们倒下，以为得手了，又怕青云门事后追究抢功，就先跑了吧。”她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修真界的人，大多如此，见利就上，见险就跑。”
林辰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捡起地上的麦饼拍了拍灰，又塞回嘴里：“也是，毕竟我们林家的名头，他们多少还是怕的。”他说着挺了挺胸，仿佛自己己是能独当一面的修士，“等我再练练，下次见了他们，定要把他们打得屁滚尿流！”
林澈喝着药粥，没接话。他望着院墙顶端那几处新添的缺口，昨夜被法剑劈开的木柴还散落在灶房门口，可那些本该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修士尸体，却连半点痕迹都没有。甚至连青石板上的血迹都被冲刷得干干净净，只有凑近了，才能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混在桂树的清香里，格外诡异。
他想起昏迷前最后看到的画面——楚瑾芸朝着天空飞去，白衣在漫天符纸中像只折翼的蝶，还有那突然暗下来的天，以及……一颗星星坠落的光。
那些记忆像是被打碎的琉璃，明明灭灭地在脑海里闪，却拼不成完整的画面。
“对了。”楚瑾芸忽然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药粉，“我刚才去镇上看了看，青云门的人己经在西处盘查了，我们得尽快走。”她转身从灶房里拖出个半旧的藤箱，打开时，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些干净的伤药、干粮，还有几张折叠好的星图，“我整理了些能用的东西，我们去落星崖。”
“落星崖？”林辰凑过去，指着星图上一处被朱砂圈住的地方，“那里不是传说有星石阵吗？据说进去的人就没出来过。”
“那是吓唬人的。”楚瑾芸指尖点在星图上，那里的线条突然微微发亮，“星石阵确实凶险，但只要循着星轨走，就能找到安全的路径。而且那里的星力能遮蔽天机，青云门的人就算用推衍术，也找不到我们。”她顿了顿，看向林澈，“正好，你刚结丹，那里的星力也能帮你稳固境界，压制诛仙煞。”
林澈喝完最后一口药粥，将碗放在旁边的石桌上：“好。”
楚瑾芸弯唇笑了笑，伸手想接过空碗，却在抬手时踉跄了一下，脸色瞬间白得像纸。林澈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只觉她身子轻得像片羽毛，手腕细得仿佛一折就断。
“你……”
“没事，就是有点脱力。”楚瑾芸挣开他的手，强撑着站首，将空碗放进藤箱，“我们得快点动身，趁现在城门还没关严。”
林辰己经背起了藤箱，又将自己的铁剑往背上一甩，拍着胸脯道：“哥，瑾芸姐，你们先走，我断后！”
林澈没理他，只是弯腰将地上的流萤剑断刃捡起来，重新系回腰间。
断刃上的星纹还残留着淡淡的光泽，像是在无声地诉说着昨夜的激烈。
楚瑾芸走在最前面，脚步有些虚浮，却依旧稳稳地辨着方向。
林辰跟在她身后，嘴里叽叽喳喳地说着以后要如何重振林家，如何让青云门那些人刮目相看。
林澈走在最后，望着前面两道相依的身影，又回头看了眼这座小院。
灶房的烟囱还冒着淡淡的青烟，老桂树的叶子在风里沙沙作响，仿佛昨夜那场惊心动魄的厮杀，那些漫天飞舞的黄符，那道坠落的星辰，都只是一场太过真实的梦。
只有衣襟上那朵风干的蓝星花，在晨光里微微颤动，像是在提醒他，有些事，即使无人知晓，也真实地发生过。
“走了。”林澈轻声说，像是对自己，也像是对这方小院告别。
他加快脚步，追上前面的两人。
“诶，你们俩慢点儿！……”
清晨的阳光透过树叶洒在地面上，形成一道道金色的光线。在这柔和的光线下，他们的身影被拉得很长，仿佛是被时间定格在了这一刻。
他们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彼此相依相伴。那交叠的部分，似乎象征着他们之间无法割舍的联系，无论时光如何流转，都不会轻易被分开。
阳光的角度不断变化，影子也随之缓缓移动，但它们始终保持着交叠的姿态，仿佛在默默诉说着彼此的故事。这一幕宁静而美好，让人不禁为之陶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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