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林澈就被一阵细微的响动惊醒。楚瑾芸正蹲在火堆旁添柴，晨光透过她散落的发丝，在侧脸投下淡淡的阴影。她右手背上的冰纹己经消了些，却依旧泛着不正常的青白色。
“醒了？”楚瑾芸回头，递过来半块温热的麦饼，“辰儿还在睡，我们再歇半个时辰就登山。”
林澈接过麦饼，指尖触到她的手，那冰凉比昨夜更甚。他望着远处被晨雾笼罩的落星崖，山巅隐在云里，只能看见几道隐约的山脊，像蛰伏的巨兽。
“星石阵真的需要林家血脉？”他忽然开口，想起昨日她在结界前喊的话。
楚瑾芸添柴的手顿了顿，火星溅在她的鞋尖上，她却像没察觉：“你父亲留下的星图上是这么写的。”她从藤箱里翻出完整的星图，指着最顶端的破军台，“那里有处血祭阵，需用至亲血脉才能开启。”
林澈的目光落在星图角落的小字上，那是父亲的笔迹，写着“双脉共鸣，方得星核”。他忽然想起林辰耳后那颗和自己一模一样的朱砂痣，父亲说过，那是林家嫡系才有的血脉印记。
“哥！瑾芸姐！”林辰揉着眼睛坐起来，铁剑从腿边滑落在地，“我做了个好梦，梦见我们找到星核，诛仙煞全好了！”
楚瑾芸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快吃点东西，吃饱了才有力气做梦。”她往林辰手里塞了块麦饼，又将一小瓶伤药递给他，“把胳膊上的药换了，山路不好走。”
林辰刚解开绷带，就听见远处传来隐约的钟声。那钟声沉闷悠长，一声接着一声，震得山谷里的晨雾都在晃动。
“是青云门的传讯钟！”林澈猛地站起身，流萤剑的断刃瞬间出鞘，“他们找到这里了！”
楚瑾芸将星图折好塞进怀里，又把藤箱背在身上：“别慌，这钟声是召集弟子用的，说明他们还没确定我们的位置。”她指着落星崖侧面一道陡峭的山缝，“从那里上去，能避开前山的警戒法阵。”
山缝仅容一人通过，岩壁上长满了湿滑的青苔。林辰走在中间，右手紧紧抓着岩壁上的凸起，左手被林澈牢牢牵着。他忽然脚下一滑，铁剑“哐当”撞在岩石上，发出刺耳的响声。
“小心！”楚瑾芸回头时，发间别着的银簪掉了下来，落在林澈脚边。那银簪的簪头是朵蓝星花。
林澈弯腰捡起银簪，刚想递给她，却听见山缝外传来修士的喝骂声。显然是那声脆响引来了注意。
“快！”楚瑾芸的声音带着急色，她指尖捏着法诀，往岩壁上拍了张黄符。符纸炸开的瞬间，山缝里突然多出数道石阶，蜿蜒着通向山顶，“这是你父亲布的密道，快往上走！”
林澈拽着林辰往上跑，石阶上的青苔沾了露水，滑得让人站不稳。他回头望了眼，楚瑾芸正用冰符在山缝入口布下结界，冰层顺着岩壁蔓延，将入口封得严严实实。
“瑾芸姐快点！”林辰趴在石阶上，朝下面伸手。
楚瑾芸刚踏上最后一级石阶，山缝外就传来剧烈的撞击声。结界的冰层出现道道裂痕，显然是撑不了多久了。她抹了把额头的冷汗，指尖的冰符己经变得黯淡——寒息术的后遗症正在发作，灵力运转越来越滞涩。
“别停。”她推了林澈一把，目光落在他眉心的繁星印记上，“到了破军台，记得用这个。”她从怀里摸出块血色玉佩，塞进林澈手里，“这是你母亲的遗物，能稳住血脉灵力。”
林澈捏着玉佩，那冰凉的触感竟让眉心的印记开始发烫。他忽然想起小时候母亲总把这玉佩挂在他脖子上，说能辟邪，后来家道中落，玉佩也不知所踪，没想到竟在楚瑾芸手里。
爬到半山腰时，林辰突然指着前方：“哥！你看那是什么？”
只见石阶尽头的平地上，立着数十根石柱，每根石柱上都刻满了符文，符文里流淌着淡金色的灵力，将整个平台罩在其中。平台中央有块丈高的石碑，碑上刻着三个古字——破军台。
“这就是破军台？”林辰跑过去摸石碑，指尖刚碰到碑面，就被一股强大的灵力弹了回来，“好强的灵力！”
楚瑾芸扶着石柱喘气，脸色白得像纸：“这是守护阵，需用双脉灵力才能破。”她看向林澈和林辰，“你们俩的血。”
林澈咬破指尖，将血滴在石碑上。血珠刚碰到碑面就被弹了回来，根本渗不进去。林辰也学着他的样子滴了血，结果一模一样。
“怎么回事？”林辰急得首跺脚，山脚下传来的撞击声越来越近，显然是青云门的人己经突破了结界。
楚瑾芸的目光落在两人耳后的朱砂痣上，忽然脸色一变：“要同时滴血！”
林澈和林辰对视一眼，同时将血滴在石碑上。这一次，血珠没有弹开，而是顺着碑上的纹路缓缓流淌，将“破军台”三个字染成了血色。石柱上的符文突然亮起，守护阵的光罩渐渐变得透明。
“快进去！”楚瑾芸将他们往台里推，自己却留在了外面，“我在这里挡住他们。”
“你跟我们一起！”林澈攥住她的手腕，她的手己经凉得像块冰，连带着他的指尖都泛起寒意。
“星石阵只能进两个人。”楚瑾芸笑了笑，从怀里摸出那朵风干的蓝星花，塞进他衣襟里，“照顾好辰儿。”她猛地甩开他的手，往平台入口布下数道冰符，“记住，星核在阵眼第三层，要用玉佩才能取！”
山脚下传来修士的喊声，越来越近了。林澈看着楚瑾芸单薄的背影，突然想起昨夜她靠在岩石上的模样，月光落在她脸上，脆弱得像易碎的琉璃。
“哥！快走啊！”林辰拽着他往阵里跑，守护阵的光罩正在缓缓闭合。
林澈最后望了眼楚瑾芸，她正将冰符一张接一张地往入口拍，冰层越积越厚，几乎将整个平台都冻住了。她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回头朝他笑了笑，那笑容在漫天冰符中，像极了盛开的蓝星花。
光罩彻底闭合的瞬间，山脚下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林澈知道，那是楚瑾芸用了最后的灵力。他攥紧怀里的蓝星花，花瓣己经被体温捂得温热，像是还带着她的气息。
“哥，你看！”林辰指着前方。
只见光罩内的景象突然变了，原本的破军台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片星空。无数星辰在头顶旋转，形成一道巨大的星轨，星轨尽头有个光点正在缓缓靠近，越来越亮，像极了……坠落的星核。
林澈捏着母亲的玉佩，眉心的繁星印记烫得惊人。他忽然明白楚瑾芸为什么要留下——她早就知道星石阵只能进两人，她早就打算用自己拖住青云门。
“我们得快点找到星核。”林澈的声音有些发哑，他拽着林辰往星轨深处走，“然后回去找她。”
林辰点点头，铁剑握得更紧了。星轨上的星光落在他脸上，映出少年眼底的坚定。
星石阵外，楚瑾芸靠在冰墙上，看着不断蔓延的裂痕，嘴角忽然扬起抹释然的笑。她从怀里摸出张泛黄的纸，上面是林澈小时候的画像，画里的小男孩举着木剑，笑得一脸灿烂。
这是她从林家旧宅找到的，一首带在身上。
冰层裂开的瞬间，她将画像塞进怀里，指尖最后一张冰符亮起。
“想过去？先过我这关。”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像极了很多年前，她在林家后院，对那个举着木剑的小男孩说：“别怕，姐姐护着你。”
山风吹过破军台，卷起几片被冻住的蓝星花瓣，飞向遥远的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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