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家老宅的梧桐树又开花了，淡紫色的花瓣落在青石板路上，像一场温柔的雨。明璃站在树下，看着花瓣飘落在苏哲的墓碑上，带来一种奇异的宁静。顾沉的手轻轻搭在她的肩上，手里捧着一本刚出版的专著，封面是他们三个人的合影——明璃、明玥和顾沉站在楚氏实验室的门口，背景是枝繁叶茂的梧桐树。
"楚峻下月初出狱，"顾沉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这份宁静，"明玥说想在老宅办一场家宴，邀请所有还在的亲人。"他的指尖划过明璃无名指上的银戒，那是用苏哲的钢笔熔铸的，内侧刻着一个极小的"哲"字，"她说这是妈生前最希望看到的场景。"
明璃的目光落在老宅的窗台上，那里曾摆放着两个小女孩的标本盒。她突然想起高中时的毕业舞会，想起明玥在月光下递给她的那件黑色外套，想起那些被嫉妒和误解填满的岁月。原来和解不是遗忘，而是承认那些伤痕的存在，却不再让它们定义自己的人生，就像被修复的玉佩，裂痕依然可见，却能折射出更丰富的光。
家宴那天，阳光格外明媚。明玥带来了楚峻最喜欢的古巴雪茄，却在他准备点燃时被明璃拦住。"医生说您需要戒烟，"她递过去一杯热气腾腾的乌龙茶，茶杯上印着楚家老宅的图案，"这是今年的新茶，妈以前很喜欢。"
楚峻的手抖得厉害，茶水溅在亚麻桌布上，像一朵突然绽放的墨花。他放下茶杯，双手在膝盖上反复摩擦，像个等待审判的犯人："对不起，"他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爸对不起你们姐妹俩，也对不起苏哲和你妈......"
明玥正往楚峻碗里夹鱼腹肉，动作像极了林卿生前的样子。"知道错就好，"她故意板着脸，眼角却有些，"以后要好好配合心理治疗，我们的研究项目还缺个了解早期药物研发史的顾问呢。"
顾沉看着这一幕，悄悄碰了碰明璃的手。明璃回握住他的手，突然觉得眼眶发热。窗外的梧桐花落在餐桌上，像一场迟到了二十年的祝福。明璃想起小时候，林卿总在这样的午后，把剥好的橘子分成两半，一半给她，一半给明玥，说："姐妹俩就该像橘子瓣，虽然分开，心还是连着的。"
饭后，明玥从行李箱里拿出一个上了锁的木盒。钥匙是一枚小小的玉兰花胸针，打开时，里面露出一本深蓝色的日记本——是林卿的。最后一页的字迹被泪水洇过，却依然清晰可辨："我的两个女儿，一个像火，热烈首接；一个像冰，外冷内热。合在一起，才是完整的春天。"
"妈说，"明玥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她故意让我们以为是异卵双胞胎，甚至伪造了亲子鉴定，是怕我们像楚峻和苏哲那样，为了家产反目成仇。"她的目光落在明璃白大褂上的玉兰花胸针上，"她说姐妹俩的感情，比任何股份和遗产都重要。"
楚峻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磨损的皮盒，里面是那支祖传的派克钢笔。他将钢笔放在餐桌中央，笔尖朝着明璃和明玥中间的位置："这个，应该传给你们两个人。"他的手指在"楚"字上轻轻抚摸，"楚家的未来，不该只有争斗，更该有传承和和解。"
离开老宅时，明璃和明玥并肩走在梧桐树下。淡紫色的花瓣落在她们的发间和肩头，像一场温柔的雪。"明年的国际抑郁症大会，"明玥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期待，"你做主旨演讲，我负责全球筹款，怎么样？"
明璃停下脚步，看着姐姐左眼的琥珀色在夕阳下泛着温暖的光："好啊。"她的嘴角扬起一抹笑意，"不过资金管理要透明公开，我可不想再被你'算计'了。"
明玥的脸突然红了，像个被戳穿心事的少女："知道了，楚医生。"她的手轻轻碰了碰明璃的手，像小时候那样小心翼翼，"其实......我一首很羡慕你，"她的声音很轻，像一片飘落的梧桐叶，"羡慕你从小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且有勇气去追求。"
明璃握住姐姐的手，指尖的温度传递过去，像一条终于被接通的神经通路："我们都找到了，不是吗？"她看着远处等在车里的顾沉，他正对着她们微笑，像一个温暖的坐标，"就像妈说的，我们合在一起，才是完整的春天。"
汽车驶离老宅时，明璃回头看了一眼那棵枝繁叶茂的梧桐树。树下的阴影里，仿佛站着很多人：年轻时的楚峻和苏哲，穿着旗袍的林卿，高中时的自己和明玥......所有被时光掩埋的秘密和伤痛，都在那里得到了安宁。她突然明白，家不是一栋房子，不是一笔家产，而是那些无论经历多少误解和伤害，依然愿意彼此靠近、彼此治愈的人。
顾沉的手轻轻搭在她的肩上，车载音响里放着舒缓的钢琴曲。明璃看着窗外掠过的风景，突然觉得心里某个空缺了很久的地方，终于被填满了。像被修复的玉佩，像重新连接的神经，像每年春天都会准时开花的梧桐树，经历过风雨，却依然能绽放出属于自己的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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