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爬上东墙时,豆渣的酸气混着墨香在书坊浮游。小满将半筐豆渣倾在竹匾里曝晒,指尖捻起团黏腻渣泥搓成细条。大黄伏在脚边,颈间绷带散落半截,露出结了薄痂的箭伤。
"筛细些。"陈砚的算盘珠声穿透薄墙,"前日泼洒的豆渣污了地砖,地气浸透霉了三卷《礼经》。"
小满捏扁泥条:"地气值钱还是《礼经》值钱?"
"礼义廉耻无价。"账页翻动声如裂帛,"折算洗地费,每日扣你三文伙食。"
竹匾里的豆渣正逐渐凝结成一团,仿佛是时间在这一瞬间被定格。小满站在一旁,手中拿着一只木瓢,轻轻地舀起一瓢水,准备将其倒入豆渣中,调出合适的湿度,以便制作成美味的豆腐。
然而,就在小满专注于手中的工作时,街面上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嚎叫声。这声音如同夜枭一般,划破了清晨的宁静,让人不禁心生恐惧。小满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手中的木瓢差点掉落。
还没等小满回过神来,只听见“砰”的一声,歪嘴家丁搀扶着疤脸壮汉猛地撞进了门槛。那疤脸壮汉身材魁梧,满脸横肉,一条长长的疤痕从眼角延伸到嘴角,看起来格外狰狞。他的裤管高高卷起,露出了粗壮的小腿,而小腿肚上则糊着一圈湿漉漉的泥巴,显然是刚刚在泥地里打过滚。
"陈掌柜评理!"歪嘴劈手指向小满,"昨日书坊门口泼洗脚水,害我大哥滑倒摔折腿!"
小满的泥铲敲敲地面青砖:"昨日申时暴雨,东街阴沟倒灌,二位的洗脚水莫非掺了龙王爷的口水?"
疤脸猛拍柜台:"休耍嘴皮!汤药费五钱!"
柜台震动间,陈砚袖中滑出块银锭。霜白官银"当啷"滚落豆匾,陷进湿渣堆里。小满瞳孔骤缩——那银锭棱角过于板正,分明是新铸官银!
"五钱够诊费?"陈砚算盘珠啪地一响,"腿骨裂伤需百日静养,误工费按挑夫市价日结三十文。统共九千文,现付赊账?"
疤脸喉结滚动:"我等只要汤药……"
"只要汤药?"小满突然抓把豆泥揉捏,"那多亏了。"湿泥在掌心翻飞,转眼捏成个灰扑扑的"银元宝",顺手塞进陈砚推来的银锭凹痕里。新老银锭并立,泥胎元宝更显粗糙。
"九千文太沉,拿豆银抵可好?"她指尖戳着泥元宝上的"足银"刻痕,"刚晒的豆渣所制,虽比不得官银成色……"
话未完,歪嘴劈手夺过泥元宝!"臭丫头糊弄谁!"他掂量假银,猛地推疤脸后撤,"大哥快收着,莫让这奸商赖账!"二人踉跄冲出书坊。
半柱香的时间还没有过去,原本安静的长街突然传来一阵哄笑声。人们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只见一个歪嘴的人紧紧攥着一个所谓的“银锭”,正飞快地穿过市集。
这个“银锭”其实是用豆渣做成的,经过歪嘴的手汗浸透后,表面己经开始层层皲裂,看起来十分脆弱。
当歪嘴跑到南牌楼下时,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整个“银锭”突然之间像是失去了支撑一样,轰然塌陷!豆渣纷纷散落一地,而原本被包裹在里面的豆渣芯也暴露无遗,上面还长满了霉菌,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气味。
"豆渣充官银!"卖炊饼的货郎笑得前仰后合,"比窑姐儿往脸上刷白粉还荒唐!"
哄笑声中,陈砚执凿在松木牌刻下深痕:"告示:骗子与獠犬不得入内。"
刀锋在"獠犬"二字上凿得木屑纷飞。小满抓根炭条,跷脚在牌底补行潦草小字:"添注:林二叔及其爪牙同列。"
炭迹未干,苏婉娘软轿恰过牌楼。她掀帘瞥见木牌,绢帕掩唇:"陈大哥治下严明。"目光扫过哄笑人群,袖底银光微闪,半块带蓝屑的碎瓷正卡在轿帘缝隙。
星月浮空时,豆香混着夜露游荡后院。小满蹲在卤坛边,指腹捻开日间收集的豆渣碎末。月光下,碎屑中点点金芒细如蚊蚋。她蘸了露水轻搓,金粉竟显出暗紫纹路。
"狗兄弟,"她捅捅舔伤口的大黄,"你说东家那锭新官银,怎就恰巧滚进豆匾里了?"
狗尾扫落浮灰。破窗洞内,陈砚立在暗影里,手中半锭官银棱角崭新,银光在刃口吞吐。他指腹擦过银面"盐运司监铸"的凹字,眼底晦暗翻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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