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的灯光将马尔科的影子拉得很长。他没有立刻返回自己的房间，而是转身，重新推开了参谋部的大门。
洛辰并未离开，他正背对着门口，擦拭着那张己经恢复成光滑木质的海图桌，动作缓慢而细致，仿佛在擦去刚才那场推演留下的血迹。
“那不可能，yoi。”
马尔科的声音打破了室内的沉寂。
洛辰停下手中的动作，没有回头。
“你是指，海军与海贼合作？”
“海军有他们的荣耀，他们的正义。就算战国是个老狐狸，他也绝不会与蒂奇那种人渣为伍。这会动摇海军的根基。”
马尔科走到桌边，双手撑在桌面上，俯身看着洛辰。
“你那套政客的逻辑，在老爹这里行不通，在海军那里，也同样行不通。”
洛辰终于转过身，他将擦拭用的软布叠好，放在一旁。
“马尔科，收起你那套属于‘白胡子家人’的逻辑。我们来谈谈事实。”
他伸出一根手指。
“事实一：蒂奇背叛了家人，杀害了萨奇，他是个没有底线的野心家。”
马尔科的身体僵硬了一下。
“事实二：他夺走的暗暗果实，是唯一能够无效化所有果实能力的能力，这对于海军，尤其是对于老爹，是致命的威胁。”
洛辰伸出第二根手指。
“事实三：艾斯是‘海贼王’的儿子。这个身份一旦曝光，对于极力想抹去罗杰时代印记的世界政府来说，意味着什么？”
每一句话，都像一颗钉子，钉进马尔科的认知里。
“海军的正义，是维护世界政府统治的‘正义’。当一个西皇的儿子，追杀一个能克制西皇的叛徒时，你觉得，在战国的棋盘上，谁是棋子，谁是弃子？”
马尔科无法反驳。
洛辰的分析冰冷、残酷，却又带着一种无法辩驳的合理性。他脑中闪过无数次与海军交手的画面，那些看似“正义凛然”的行动背后，每一次都精准地指向了白胡子海贼团的利益。
那些他过去归结于“巧合”或“宿敌”的冲突，此刻被洛辰串联起来，呈现出一张从未有过的、充满算计的巨网。
他的认知，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就算……就算你说的是对的。”马尔科的声音变得干涩，“那我们更应该去把艾斯带回来！把他从那个陷阱里拉出来！”
“然后呢？”
洛辰反问。
“把他绑回船上？告诉他，你的仇人我们不许你报，你的耻辱我们替你咽下？你觉得以艾斯的骄傲，他会接受吗？”
“那会彻底毁了他，马尔科。他不会感激我们，只会觉得我们在羞辱他，他会用更冲动、更极端的方式去证明自己。”
洛辰走到他的面前，距离很近。
“我们不能阻止他，那是把他推向深渊。我们要做的是‘引导’他，让他自己走进我们为他铺设的‘安全路线’。”
“引导？”马尔?咀嚼着这个词，里面充满了陌生的意味。
“我们不能替他做决定，但我们可以给他所有的情报，所有的可能性。让他自己看到前方的陷阱，让他自己选择绕开。”
洛辰的计划，听起来像一个天方夜谭。
“这需要艾斯的绝对信任，以及你们所有队长，在暗中的绝对配合。我们要把海军和蒂奇布下的猎场，变成我们的舞台。”
马尔科沉默了。
他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一切。洛辰所描述的世界，比他想象的要黑暗、复杂得多。在这里，家人的羁绊和荣耀，都可能成为敌人手中最锋利的武器。
“我凭什么相信你？凭一场……一场该死的推演？”
“不。”洛辰摇了摇头，他抬起手，虚空中似乎有一个只有他能看到的面板。
【正在调取学员‘波特卡斯·D·艾斯’教学档案……】
【特殊状态评估：‘信任钢印’（初级）己激活。】
【效果：当宿主发出的预警与现实高度吻合时，学员的潜意识将对宿主的后续指令产生极高的信任权重。在面临关键抉择时，该学员有73.5%的概率，会因宿主的警告而产生‘决策迟疑’。】
洛辰看着马尔科，语气平静。
“凭你了解的艾斯。他虽然冲动，但自从我上船后，我给他的每一次警告，每一次训练，都在他心里留下了一道印记。”
“他或许会嘴上反驳，会不服气，但在真正面临生死抉择的瞬间，我的话，会成为他脑子里最后一个声音。”
“这个声音，会让他停顿哪怕一秒钟。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利用这一秒钟。”
马尔科看着洛辰的脸，那张年轻的脸上，没有丝毫属于这个年纪的浮躁，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沉稳。
他想起了蒂奇叛逃前，洛辰那句“他身上有让老爹都无法安眠的黑暗”的警告。
他想起了艾斯每次训练后，虽然疲惫不堪，却总会下意识地按照洛辰指出的方式去调整呼吸和体术。
一种寒意从脊背升起。
这个男人，不知不觉间，己经将他的影响力渗透到了白胡子海贼团的骨髓里。
“我需要做什么？”马尔科最终还是做出了选择。
“什么都不用做。至少，现在什么都不用对其他队长说。”洛辰的回答出乎他的意料。
“你的支持，不能放在明面上。那会引起其他人的警惕，甚至反感。他们会认为我们不信任艾斯，是在‘算计’家人。”
“我需要你，在最关键的时候，成为那个能一锤定音的人。当我的计划需要舰队配合时，当所有人都反对时，我需要你站出来，支持我。”
马尔科明白了。
这是一种秘密的同盟。他和洛辰，将成为白胡子海贼团内部的“异类”，用一种其他人都无法理解的方式，去保护这个家。
“我答应你，yoi。”
马尔科的表情无比严肃。
“但前提是，不能伤害到艾斯。如果你的计划让他陷入了更大的危险……”
“那我的人头，就交给你。”洛辰平静地接过了话。
这个承诺比任何誓言都重。
马尔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他心中的矛盾并未消失，反而更加尖锐。
他相信了洛辰的预言，这本身就是一件比预言内容更可怕的事。
这意味着，他所珍视的、为之奋斗的一切，那套属于白胡子海贼团的“家人”准则，在真正的阴谋面前，或许真的……不堪一击。
洛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轻轻吐出一口气。
撬动白胡子海贼团这块顽石的第一道缝隙，终于被打开了。
这是打破“家人”壁垒的第一步，也是他将整个顶上战争剧本彻底改写，最关键的一步。
他走到窗边，看着甲板上那些还在欢宴的船员们。
无知，有时也是一种幸福。
但这份幸福，太脆弱了。
他要做的，就是在这份幸福破碎之前，为它锻造出一副无坚不摧的铠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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