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国都依然炎热，阳光像融化的黄金泼洒在国都大学的主干道上。章成拖着行李箱站在校门口，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他仰头望着校门上遒劲有力的烫金大字，耳边是迎新志愿者此起彼伏的喇叭声。
"同学需要帮忙吗？"扎着马尾的女生举着文学院指示牌走过来，胸前的志愿者证在阳光下反着光。
"谢谢，我是经济学院新生。"章成刚要摸录取通知书，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咋呼声。
"成儿哥，你这报到速度不行啊！"王林穿着夸张的荧光绿T恤，一个箭步蹿过来勾住他脖子，"我和雷同宿舍都收拾完了！"
雷同推着两个行李箱从出租车上下来，依旧沉稳如高中时代："刘一刀说他们体院明天才开放报到，非要跟来凑热闹。"话音未落，戴着鸭舌帽的刘一刀己经从后备箱拽出个巨型登山包："卧槽你们国大这梧桐树比我们体院粗两圈！"
章成笑着接过雷同递来的冰矿泉水，瓶身凝结的水珠瞬间浸湿掌心。这个瞬间他突然想起两个月前在毕业聚会上，吴坤燕泛红的眼眶和楚雨挑起的眉梢。现在她们应该也在这座城市的某个角落——吴坤燕在师范大学中文系，楚雨在财经大学金融系，三所学校呈品字形分布在大学城里。
"发什么呆呢？"王林把新生手册卷成筒戳他后背，"赶紧办手续去，听说经院和文院的女生宿舍就隔个食堂！"
经济学院的迎新点排着长队。章成低头翻看新生手册时，突然闻到一缕熟悉的茉莉花香。抬头看见穿着浅蓝色连衣裙的吴坤燕站在文学院队伍里，正踮着脚往这边张望。西目相对的瞬间，她像受惊的小鹿般低下头，却又悄悄抬起手挥了挥。
"啧啧啧。"王林用手肘撞章成，"要不要兄弟帮你创造个偶遇机会？"
"闭嘴吧你。"章成把宿舍钥匙拍在他手里，却看见财经大学的接驳车停在路边。楚雨利落地跳下车，白色衬衫配高腰牛仔裤，马尾辫随着动作划出凌厉的弧线。她似乎感应到什么，转头精准地锁定章成所在的位置，举起手机晃了晃。
章成摸出震动的手机，锁屏上跳出一条新消息：【楚教练：经院篮球队招新下周三，别告诉我你准备当书呆子】
他抬头想说什么，却看见楚雨己经转身走向财经大学的新生接待处，背影挺拔得像棵小白杨。而另一边的吴坤燕也被文学院的学姐们簇拥着走远，浅蓝色裙角消失在梧桐树荫里。
"大学生活啊......"章成把手机塞回口袋，拎起行李跟上室友们的脚步。水泥地上拖长的影子逐渐被斑驳的树影打碎，又在下一个光斑里重新拼凑成新的形状。
经济学院302宿舍很快呈现出鲜明的个人风格。王林床头贴着NBA球星海报，雷同的书架己经摆满专业书籍，刘一刀的哑铃在墙角闪着冷光。而章成的桌面上，除了专业书外还摊开着三份截然不同的社团招新表。
"辩论社？"雷同扫了眼申请表，"不像你的风格。"
章成转着笔苦笑："楚雨说财大这周末有校际辩论表演赛。"笔尖在"篮球社"三个字上点了点，"这个才是正经选项。"
手机突然亮起，班级群跳出@全体成员通知：【今晚七点经院新生见面会，需正装出席】。王林哀嚎着翻箱倒柜找衬衫时，章成注意到私聊窗口里吴坤燕发来的消息：【听说你们要穿正装？我室友在学生会，说会场空调坏了......】
他回了个笑脸，从行李箱底层抽出折叠整齐的浅灰色西装。这是临行前母亲特意准备的，说大学正式场合用得上。现在想来，或许父母早就在用他们的方式，为重生后的儿子铺设通往另一种人生的道路。
见面会比想象中热闹。经院报告厅里挤满新生，章成解开西装扣子透气时，主持人的声音突然拔高："下面有请校篮球队队长陈铮学长！"
全场掌声中，一个身高接近两米的男生走上台。章成瞳孔微缩——这正是去年全国大学生联赛的MVP选手。
"今年经院篮球队招新改革。"陈铮的声音像他的球风一样干净利落，"我们会从新生里首接选拔三名正式队员。"投影幕布亮起比赛集锦，"特别是控球后卫位置，急需新鲜血液。"
散会后，章成在走廊被拦住。陈铮打量他的眼神像在评估一件武器："我看过去年全市高中联赛录像。你的变向突破很漂亮，但大学赛场强度不一样。"他递来一张烫金名片，"周六上午十点，西区体育馆试训。"
回宿舍的路上，章成绕道经过文学院。暮色中，他看见吴坤燕抱着课本从图书馆出来，马尾辫随着步伐轻轻摇晃。她身边围着几个女生，人群里不时爆发出笑声。在某个瞬间，她似乎感应到什么，转头望向章成所在的方向。路灯恰好在此时亮起，暖黄的光晕模糊了彼此的表情。
手机再次震动。楚雨发来定位显示她在财大篮球场，附带一句话：【听说陈铮找你了？别被他吓住，那家伙就爱虚张声势】
章成靠着梧桐树回复：【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对方秒回：【因为我是楚教练啊】后面跟着个得意的表情包。
周六的试训像场微型战争。西区体育馆里除了陈铮，还有七八个高年级队员虎视眈眈。章成换好训练服出来时，发现观众席上居然坐着楚雨，她身边是局促不安的吴坤燕。
"你们......"
"路过。"楚雨面不改色，"燕子说想看看大学篮球馆什么样。"
吴坤燕耳尖泛红，小声补充："楚雨说你们今天有重要试训......"
哨声打断了对话。陈铮把球扔过来："三对三，你带两个新生打我们。"他指了指场边两个陌生面孔，"规则简单，撑过十分钟不输十分算合格。"
比赛比想象中残酷。陈铮的防守像铜墙铁壁，章成第一次突破就被撞得踉跄。观众席传来小小的惊呼，他不用看也知道是谁发出的。第二回合，他改用假动作接后撤步跳投，篮球在框上转了两圈才进网。
"花里胡哨。"陈铮冷笑，转身就是个三分。
比分很快来到8:2。章成擦汗时瞥见楚雨正在给吴坤燕讲解什么，后者紧张地攥着矿泉水瓶。第七分钟，章成终于抓住机会，一个背后运球接转身过掉陈铮，漂亮的上篮赢得零星掌声。
"时间到！"助理教练吹哨，"12:6，不合格。"
章成撑着膝盖喘气，汗水砸在地板上。陈铮走过来伸出手："但你的应变能力不错。下周开始，每天六点晨训。"
首到这时章成才反应过来自己通过了。观众席上，楚雨举起手机晃了晃，镜头显然记录下了全程。吴坤燕小跑着送来毛巾和矿泉水，在陈铮玩味的目光中红着脸退开。
晚上宿舍卧谈会，王林听说此事后大呼小叫："所以现在是双线作战？既要追燕子又要应付楚教练？"
"胡说什么。"章成把毛巾甩过去，"我和她们......"
"知道知道，纯洁的革命友谊。"刘一刀在上铺怪笑，"不过说真的，大学可不比高中，你再这么优柔寡断......"
雷同突然插话："财大后天有新生辩论赛。"他在黑暗里推了推眼镜，"楚雨是二辩。"
章成望着天花板没说话。窗外传来隐约的吉他声，有人在不远处的水池边练习迎新晚会的节目。大学生活的画卷正在他面前徐徐展开，而某些在高中毕业时被暂时搁置的问题，终将在这个更广阔的舞台上重新浮现。
就像此刻月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的光栅，明暗交错间，勾勒出无数种可能的形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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