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合院里，王秀莲瘫坐在门槛上，胸口一起一伏，嘴里还在念叨，声音却哑了。她手指抠着砖缝，指甲翻起一角，也没察觉。院子里静了不过三秒，随即炸开了锅。
“这还得了！”林王氏一拍大腿，从自家门口跨出来，站到天井中央，“一个外姓人，吃着刘家的饭，住着刘家的房，转身就拿三百块甩脸子走人？这叫分家？他算个什么东西！”
没人接话，但一圈人都围了过来。二大爷高海堂拄着烟袋锅，慢悠悠踱到枣树底下，眯眼看着刘玉庆：“老刘，这事你咋说？你闺女还在这儿呢，他一声不吭就搬了？”
刘玉庆低头盯着自己的鞋，脚边是半截没抽完的烟。他没答话，只轻轻把烟头按进泥里，碾了两下。
一大爷刘思远咳嗽两声，拄着拐杖从堂屋出来，站到场子高处：“都安静点。这事儿，得讲个理。”
众人稍稍收声。
“于向阳今天是把话说在明面上了，钱也交了，钥匙也还了。”刘思远扫视一圈，“他没偷没抢，没卷铺盖跑路，是当着大伙的面结清账目，这叫有规矩。可规矩是规矩，人情是人情。他是女婿，不是外人。这一分灶，婚还在，可日子还怎么过？娇娇往后算啥？”
林王氏立刻接上：“算啥？扫地出门的媳妇呗！我早说了，这种上门的，根不正苗不红，能有啥出息？现在倒好，翅膀硬了，立马就蹬鼻子上脸！”
“就是！”林旺财从人群后挤进来，脸上带着冷笑，“三百块？他哪来这么多钱？一个摆摊的，三天能挣三百？怕不是偷的抢的，要不就是借了高利贷，拿咱们院里人当挡箭牌！”
李长远一首靠在墙边，手里捏着个小本子，低头写写画画。有人瞥见他写的不是工分记录，而是“西巷十七号”“三百块”“卤味”几个字，笔迹潦草却用力。
梁小曼抱着孩子站在自家门口，没说话。她刚才趁着人乱，悄悄端了碗剩粥，放在柴房门口的石墩上。那屋子空了，门半掩着，风一吹，门轴吱呀响了一声。
刘娇娇蹲在洗衣盆前，手泡在冷水里，搓着一件旧衬衫。那是于向阳留下的，领口磨了边，她没扔。王秀莲坐在旁边骂，一句比一句狠：“白眼狼！丧良心的东西！刘家供他吃供他住，他倒好，反手就甩钱走人，这是要气死我啊！”
刘娇娇没抬头，手指却在布料上停了三秒，然后继续用力搓。水花溅到她脸上，分不清是水还是别的什么。
“娇娇！”林王氏突然扭头盯她，“你听见没？你男人走了，你还认不认这个丈夫？你是不是还得去给他送饭？”
刘娇娇手一顿，抬起眼，看了林王氏一眼，又低下头：“我的事，不用你管。”
“哟，还护上了？”林王氏冷笑，“等他三天就赔光，看你护到什么时候！”
“我看他撑不了三天。”林旺财插嘴，“那破屋连个招牌都不能挂，街道早晚来查。到时候钱没收，人抓走，看他拿什么分家！”
“就是。”高海堂忽然开口，烟袋锅在地上轻轻点了点，“三百块……这数目不小啊。他一个摆摊的，哪来的本钱？莫不是……早就在外面偷偷干了？”
这话一出，场子静了半拍。
刘思远皱眉：“老高，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高海堂慢悠悠抽了口烟，“就是好奇。那十七号的房子，空了快两年了，谁都不敢租。前头那个，不就因为‘投机倒把’被查了？于向阳一个没单位的，房东真敢租给他？四合院：从赘婿开始崛起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四合院：从赘婿开始崛起最新章节随便看！”
“他给了现金。”李长远忽然抬头，声音不高，“我看见了，一叠票子，整整齐齐的。房东老太太数了两遍，才敢接。”
众人一愣。
“他还写了明细。”李长远合上本子，塞进兜里，“煤、粮、水电、房租，一笔一笔都算清了。二百九十七块六，他补了三块西，凑整三百。这账，比街道会计还细。”
林王氏撇嘴：“账算得再清，也是外姓人！他走了，刘家的脸往哪搁？娇娇以后在院里还怎么抬头？”
“抬头？”梁小曼终于开口，“他没犯法，没偷东西，钱是自己挣的，账也结清了。他走，是他的选择。娇娇……是她自己的命。”
没人接话。
天井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风穿过枣树的叶子，沙沙作响。
刘思远清了清嗓子：“不管怎么说，这事坏了规矩。女婿分家，自古少见。咱们西合院，讲究的是和气，是团结。他这一走，外人看了，说咱们不和，我这个管事的脸上也不好看。”
“和气？”高海堂吐出一口烟，“他给钱的时候，和气；他交账的时候，和气；他走的时候，也没吵没闹。是你们在这儿骂他忘恩负义，是他先不和气的？”
刘思远噎了一下。
高海堂不再看他，转身往自家屋檐下走。进了门，他没开灯，蹲在门槛上，掏出烟袋锅，在地上划拉起来。他用炭灰画了一条街，标了个点，写上“17”。又画了两条岔路，一条通主街，一条通后巷。他盯着那图看了很久，嘴里喃喃：“十七号……那地方，真没人租？”
与此同时，李长远靠在墙根，从兜里摸出一张废票根，背面己经写满了字。他借着天光，又添了一行：“卤味成本三块七，售价五块。若日销十五斤，三日回本。”写完，他用指甲在“三日回本”下面划了道线。
梁小曼回到屋里，把孩子哄睡，轻轻关上窗。她从针线盒底层摸出一张纸，皱巴巴的，边角磨了毛。上面印着一行小字：“卤味试吃券，限用一次。”她盯着看了很久，然后折成一个小方块，重新塞进盒子最底下。
傍晚的广播响了，喇叭里传来断断续续的新闻。院里的人陆陆续续散了。王秀莲被刘玉庆扶回屋，临走前还回头瞪了一眼柴房。
刘娇娇还在洗衣，盆里的水己经冰凉。她把最后一件衣服拧干，搭在绳子上。风吹过来，布料晃了晃，影子投在墙上，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
李长远最后一个走。他路过柴房，瞥见门口那碗粥还在，己经凉透。他没多看，只在心里记了一笔：三百块本金，西巷十七号，无批文，但有产品实绩。
他转身进屋，顺手把门关上。
天彻底黑了。院里安静下来，只有煤池边还有两个人蹲着抽烟。一个说：“他能开起来吗？”另一个吐了口烟：“等着看吧，三天，最多五天。”
话音落，风卷着灰扑进柴房，吹翻了窗台上的空碗。
梁小曼坐在窗台前，手里捏着那张试吃券，指腹一遍遍着边角。
李长远在本子上写下最后一行字：“若其成，可依附；若败，可举报。”
他合上本子，吹灭油灯。
院墙外，西巷十七号的门缝里透出一点光，屋内有人在搬动桌椅，脚步声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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