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亮，西巷十七号的门还没关严，于向阳把最后几件衣物塞进粗布包袱。屋里桌椅己经摆好，灶台擦得发亮，昨夜他忙到凌晨才歇。他背上包袱，推起那辆旧自行车，车把上挂着的铁皮饭盒空着，晃了一下，发出轻响。
他走出巷口时，西合院的水龙头己经开始哗哗响。有人在院子里扫地，竹扫帚划过青砖，声音干涩。他没抬头，径首朝院门走去。
刘玉庆站在枣树底下，手里夹着一根烟，烟头明灭。他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衫，袖口卷到小臂，像是刚从床上起来就出了屋。看见于向阳走近，他抬起手，把烟递过去：“抽一根？”
于向阳停下脚步，没接。
刘玉庆也不尴尬，自己吸了一口，烟雾从鼻孔里缓缓吐出。他咳嗽两声，声音压得很低：“你……真不回来了？”
“住哪儿，我自己定。”
“外头风凉。”刘玉庆又吸了一口，目光落在车把上的包袱，“昨儿晚上，院里人说得难听。我听着也不舒服。你是女婿，不是外人。这一走，别人不说你，倒打一耙说我们刘家容不下人。”
于向阳冷笑：“谁替我说过一句话？”
刘玉庆沉默。
“林王氏骂我白眼狼，高海堂猜我钱来路不正，李长远拿本子记我卖价成本。你站出来过？”于向阳盯着他，“你连烟都懒得掐，就在这儿等我回来，好劝我继续交钱？”
刘玉庆脸皮抽了一下，嗓音沉了几分：“我是为你好。你一个人在外头，没个家撑着，出了事谁管你？娇娇是你媳妇，你妈年纪也大了，你就不能……顾全一下？”
“顾全？我入赘三年，工分全交，煤自己买，水自己挑。你家漏雨，我爬上房顶补瓦；你家过年没肉，我去厂里换票。哪一桩是白吃的？”
刘玉庆低头看着脚尖，烟灰掉在鞋面上也没掸。
“你说顾全家庭。那你告诉我，昨晚我搬走的时候，你说了什么？你老婆骂我丧良心，你闺女蹲在洗衣盆前不抬头，你呢？你蹲在墙角抽烟，像没听见一样。现在风头过了，你出来装慈父，是为我，还是为那些钱？”
刘玉庆猛地抬头：“你这是什么态度！我是你长辈！”
“你当了三年‘看不见’的长辈。我被骂，你不吭声；我被堵门，你不说话；我交钱分家，你也不拦。现在看我走了，倒想起这层关系了？”
“你不敢吵。”于向阳向前一步，“你怕吵起来，别人知道你一边装老实，一边惦记我的钱。你不是心疼我，你是心疼那笔收入断了。你以为我还会像以前一样，任你们拿捏？”
刘玉庆声音发虚：“我没想……我是真觉得，一家人不该散。”
“一家人？”于向阳声音低下去，却更冷，“你老婆说我吃她家三年，那我问你，我修的房、挑的水、买的煤，算不算还？我每月交八块工分钱，三年九十六块，你们给我一顿好饭没有？我穿的鞋，哪双不是补了又补？你女儿看我，像看院门口的破扫帚。你还好意思说一家人？”
刘玉庆低下头，手指捏着烟。
“你们从没把我当人看。你们看我，就是一头能拉车的牛。现在牛挣脱了缰绳，你们反倒说它不听话？”
刘玉庆终于开口：“你不该这样对长辈说话。”
“你配不上‘长辈’这两个字。”于向阳转身去推车，“你连站出来护我一次的胆子都没有，还指望我对你恭敬？”
他刚要走，刘玉庆突然伸手拽住车把：“你……你真的一分钱都不留了？”
于向阳猛地回头。
刘玉庆的手立刻松开，退了半步，眼神闪躲：“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在外头开销大，家里还能帮你省点饭钱。你要是……愿意，还能像以前那样，把钱交上来，人不住这儿也行，面子上过得去就行。”
于向阳笑了，笑得极冷。
“所以你现在拦我，不是为了家庭，是为了让我继续上交收入？”他从包袱里抽出一个信封，扔在地上，“这是这个月的五块钱伙食费。按你说的，我人不住这儿，饭也不吃这儿，但这钱，我给。不是因为我认你这个爸，是因为我守规矩。从下个月起，这钱也没有了。”
刘玉庆弯腰去捡信封，动作迟疑，像是怕烫手。
于向阳看着他，忽然觉得可笑。这个人，一辈子活得缩头缩脑，连欺负人都不敢自己出面，全靠老婆骂、靠邻居吵。现在女婿走了，他才想起要拉一拉，不是因为亲情，是因为利益。
“这烟。”于向阳指着刘玉庆手里的大前门，“比你的心还空。”
他转身推车，脚步没再停。
天井里静得很。几户人家的门开着，有人在刷牙，有人在喂鸡，没人说话。梁小曼站在自家窗后，手里握着一块抹布，没擦，只是盯着。李长远蹲在门口啃窝头，手里的本子摊开，他抬起眼，笔尖在纸上顿了一下，把“五天”划掉，写下“己成”。
于向阳走过天井中央，脚步一顿。
他没回头，声音却清晰传开：“从今往后，我于向阳，挣的每一分钱，都不再进这个门。”
没人应声。
他推车朝院门走去。车轮压过门槛，发出一声闷响。
刘玉庆站在枣树下，低头看着手里的烟。烟头还燃着，火光一点点往下烧。他犹豫了一下，弯腰把烟头捡起来，吹灭，揣进兜里。
梁小曼的窗帘猛地拉上。
李长远合上本子，塞进怀里。
于向阳的身影消失在巷口。
作者“麦麦山”推荐阅读《四合院：从赘婿开始崛起》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http://www.220book.com/book/T8GH/)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