缝纫机的哒哒声停了。于向阳站在仓库角落，看着陈国栋从缝纫机上取下最后一块裤片。
那条喇叭裤的裤脚收得利落，从膝盖往下微微张开，线条流畅。陈国栋拎起来抖了抖，又对着灯光看了看针脚，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于向阳把五件衣服用牛皮纸包好，放进帆布包。王强骑车在前，他跟在后面，从城西往回赶。
天刚亮，风从胡同口灌进来，吹得帆布包一角翻起，露出半截鹅黄色的碎花布边。
他没走正门，绕到后巷，从厨房小门进了店。王强把包放在案板上，喘了口气：“真拿回来了？”
“拿回来了。”
王强掀开纸包，夹克、裤子、衬衫一件件摆出来。灯芯绒是深蓝色的，表面泛着细密的光泽；碎花衬衫的花色明快，蝴蝶结系得整齐。
王强伸手摸了摸夹克的领子：“这料子，比供销社卖的软。”
“先别声张。”于向阳把衣服重新包好，“等会儿你去后院拿那块旧木板，铺块白布，摆在柜台边上。衣服放上去，别挂，平着摆。”
王强问：“写个牌子？”
“粉笔写个小黑板，就写‘新款衣裳，可试穿’。别的不用说。”
王强照办。木板支起来，白布铺平，三件衣服摆上去——衬衫在中间，两件夹克分列两侧。小黑板挂在木板上方，字写得工整。
店里刚开门，头一拨客人是常来吃早面的工人。有人进门看见木板，愣了一下：“哎，老于，你这还卖衣服了？”
“试试看。”
“你还会做衣服？”
“不是我做的，外地亲戚捎来的，新样式，放这儿让人瞧瞧。”
那人凑近看了看夹克，手指碰了碰翻领：“这式样，没见过啊。”
“灯芯绒的，结实。翻领设计，显精神。”
“多少钱？”
“十西。”
“十西？顶我小半个月工资了。”
“您先试试。”
那人摆手走了。接连几个客人进来，都盯着衣服看，但没人开口问价。王强低声说：“没人买，咋办？”
“等。”
快到九点，那个常来吃面的女教师推门进来。她穿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头发挽成一个髻。她照例要了一碗素面，坐下后目光却被木板上的碎花衬衫勾住了。
她吃完面，没走，走过去看了看衬衫。
“能试试吗？”
“当然。”
于向阳把衬衫递给她。她拿着进了后屋。几分钟后出来，站在墙上的旧镜子前照了照。高腰设计拉长了身形，蝴蝶结系在领口，显得利落又俏皮。
“这……显腿长。”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裤子。
“袖口收窄，干活不挂东西。蝴蝶结能拆下来洗。”
女教师犹豫了一下：“多少钱？”
“十二。”
“我……买一件。”
于向阳没开票，翻开笔记本，记下她的名字和尺码：“回头有新样式，我通知您。”
她付了钱，抱着衣服走了。王强看着她的背影，咧嘴笑了：“真卖出去了？”
“第一单。”
中午刚过，一个年轻工人进店，要了碗肉丝面。四合院：从赘婿开始崛起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四合院：从赘婿开始崛起最新章节随便看！他吃完面，盯着夹克看了半天。
“这夹克，像电影里侦察员穿的。”
“耐脏，袖子加了加固线。”
“多少钱？”
“十三。”
“我买一件。”
他当场换上，照了照镜子，挺了挺胸，走了出去。路上有人问他哪儿买的，他指了指“向阳小吃”的招牌。
下午两点，林王氏带着孙子来吃面。小孩闹着要肉包子，林王氏骂骂咧咧地掏钱。付完钱，她抬头看见木板上的衣服，冷笑一声：
“哟，卖面条的改行卖衣裳了？你当自己是百货大楼？”
于向阳没理她。
王强把最后一条喇叭裤从包里拿出来，挂在木板挂钩上，标价十西元。
林王氏瞥了一眼：“这种花里胡哨的东西，穿出去让人笑话。工商早晚来收你这些歪门邪道的东西。”
话音未落，梁小曼从门外路过，探头看了一眼。她穿着一件旧毛衣，袖口磨了边。她走进来，手指轻轻抚过喇叭裤的布料。
“这裤子……能试吗？”
“当然。”
她试了试，站在镜子前扭了扭：“哎哟，这屁股这儿收得真好，不勒。”
“膝盖以下放开，走路不绊。”
“多少钱？”
“十西。”
梁小曼叹了口气：“太贵了，下回有我这号的，提前说一声。”
她走了。林王氏坐在那儿，嘴里还在嘀咕：“装模作样，谁买得起……”
李长远在门外站了有一会儿了。他原本是来嘲笑的，听说于向阳卖衣服，心想这下可出丑了。可他亲眼看见女教师和工人掏钱买走，脸上的笑僵住了。
他站在门口，手插在裤兜里，盯着那件灯芯绒夹克看了足足三分钟，最后转身走了，脚步比来时快。
傍晚，最后一个客人走了。王强把木板收起来，衣服放回包里。
于向阳坐在桌前，翻开笔记本。他在“碎花衬衫”后面画了个勾，在“灯芯绒夹克”和“喇叭裤”下面各记了一笔。两件售出，一件被预订。
他把三十八元钱数了一遍，包好，放进铁皮盒，锁进床底。
王强站在门口：“明天还摆吗？”
“摆。”
“要是来人问谁做的呢？”
“就说亲戚做的。别提陈国栋。”
王强点头，走了。
店里只剩于向阳一人。他从包里拿出那张画了一半的设计图，铺在桌上。铅笔在纸上移动，勾出一件宽肩、大袖的上衣轮廓。
他写了个标题：蝙蝠衫。下面又画了一条紧身长裤，标注：健美裤。
他点了一支烟，火柴擦过桌面，燃起一簇小火。他吸了一口，烟雾从鼻腔缓缓吐出。
窗外，西合院的灯陆续亮起。有人在院子里说：“哎，你听说没？向阳小吃卖衣服了，真卖出去两件。”
另一人应道：“真的假的？他一个卖面条的，还能做衣服？”
“亲眼看见的，梁小曼都去试了。”
于向阳没抬头，手指在蝙蝠衫的袖口处加了一道褶皱线。烟灰落下来，掉在图纸边缘，他轻轻弹开。
火柴盒空了。他把它推到桌角，拿起铅笔，继续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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