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月月心中了然。
被赶出去几天，在外面吃了苦头。
这只小狼崽子似乎学聪明了，懂得把獠牙先藏起来了。
这可比之前那个只会瞪眼的愣头青，要有趣得多。
她脸上立刻切换成一个温和无害的笑容。
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仿佛真的是个关心继子的善良后妈。
“国华回来了，这几天在外面肯定累坏了吧？”
“快去洗手，张妈炖了鸡汤，马上就开饭了。”
林国华的身体僵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她会是这种反应。
他喉结滚动，最终还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声音生硬得像是石头在地上摩擦。
“我……回来了。”
晚饭时，饭桌上的气氛有些微妙。
空气仿佛都凝固成了沉重的铅块。
林安深一如既往地给李月月夹菜。
目光温柔得能化成水，仿佛桌上多了一个人也丝毫影响不到他。
“月月，多吃点，你太瘦了。”
林国华埋头扒饭，握着筷子的手。
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
父亲所有的注意力和温柔。
都给了那个只比自己大几岁的女人。
而自己，仿佛成了一个多余的局外人。
一个闯入别人世界的透明摆设。
李月月享受着男人的投喂。
眼角的余光却轻飘飘地落在林国华紧绷的侧脸上，心中有了小计划。
她放下筷子，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对林安深说。
“安深，我今天跟张妈商量了一下，想在院子角落里搭个小鸡笼，养几只鸡。”
林安深一愣，随即笑了，语气里满是化不开的纵容。
“好端端的，怎么想起养鸡了？”
“自己家养的鸡蛋，吃着干净放心呀。”
李月月的声音软糯，带着撒娇的意味。
身子也下意识地朝他那边靠了靠。
“而且，国华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天天有鸡蛋吃，个子才能长得高高的。”
她说着，还特意转头看向林国华。
露出一副“我都是为你着想”的慈爱表情。
那眼神，温柔得无懈可击。
林国华扒饭的动作猛地一顿，抬起头。
眼中是掩饰不住的错愕和浓重的怀疑。
这个女人，会这么好心？
林安深看着她这副“贤妻良母”的完美表演，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他太清楚她这只小狐狸肚子里的算盘了。
他痛快地点头。
“行，你想养就养。明天我让秘书去弄些木料和铁丝网回来，你想搭在哪儿都行。”
“谢谢你，安深。”
李月月甜甜地笑着，目的达成。
她不仅要到了物资。
还顺便在继子面前扮演了一个好人。
让他憋了一肚子的火，却半点也发不出来。
饭后，林安深叫住正要回房的李月月。
“对了，你表弟建军的事，我己经跟棉纺厂那边打好招呼了。”
他拉着她坐到沙发上，神情认真，像是谈论一件极为重要的大事。
“采购办的正式员工位置，给他留着。”
“不过就像我之前说的，这个地方油水足，关系杂，我得先看看这孩子的心性。”
李月月心中一动，立刻做出乖巧懂事的样子。
“那是当然，你考虑得周到。是我之前太心急了。”
“我的想法是，明天我们去给王主任送谢媒礼的时候，顺便把他接过来，在家里住上两天。”
林安深看着她，像一个耐心的老师，解释自己的计划。
“我亲自考校考校他，如果是个可造之材，这个位置就是他的。”
如果扶不上墙，我也不能把他放在那么重要的位置上，你明白吗？”
这个男人，果然心思缜密，宠爱归宠爱，原则却一点不含糊。
李月月心领神会，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重重地亲了一下。
“都听你的，你做什么都是对的。”
林安深眼眸一深，满意地揽住她的腰，仿佛在嘉奖她的乖觉。
“明天打扮得漂亮点。”
第二天一早，李月月特意选了一身淡蓝色的确良连衣裙。
衬得她肌肤赛雪，腰身不盈一握。
头发细心地编成两条乌黑油亮的麻花辫。
垂在胸前，既有少女的清纯，又不失为人妇的端庄。
林安深在客厅看到她时。
眼中瞬间闪过浓浓的惊艳和几乎要溢出来的占有欲。
“很好看。”他由衷地赞叹，平日里沉稳的耳根，又有些控制不住地泛红。
李月月心中暗笑，这个男人真是纯情得可爱。
她走上前，无比自然地挽住他的胳膊。
“我们走吧。”
街道办公室是一栋灰色的二层小砖楼。
门口挂着“革命委员会街道办事处”的红漆木牌。
一进去，就能闻到空气中独有的。
墨水与旧纸张混合的味道。
几个穿着干部服的男女正在埋头写着什么。
算盘珠子拨得噼啪作响。
王香的办公室在最里面。
看到他们进来，那个风风火火的中年女人。
立刻放下手里的钢笔，脸上堆满了热情的笑容。
“哎哟，安深，月月，快进来坐！”
“王主任，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多谢您上次帮忙。”
林安深将用红纸包好的礼物和喜糖放在桌上。
“你们俩啊，就是太客气了！”
王香嘴上推辞着，手却麻利地把东西收进抽屉。
又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麦乳精。
“月月，看你这气色，就知道安深把你照顾得好。”
“这新婚的日子，过得舒心吧？”
“多亏了安深，他什么都依着我。”
李月月笑得眉眼弯弯，语气里满是藏不住的幸福和炫耀。
“对了，王主任，还要再麻烦您一件事。”
“说，只要我能办到的。”王香拍着胸脯，十分爽快。
“我想在家里养几只鸡，可听说现在买鸡仔都要介绍信？”
李月月一脸诚恳，声音放得又软又轻，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讨好。
“王主任，您是过来人，经验比我们丰富。”
“安深他一个大男人，不懂这些后院里的事。”
“我就想着，这家里还是得有点烟火气才像个家。”
她微微垂下眼，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像个真正为家操劳的小媳妇。
“自己养的鸡，下的蛋给孩子们吃，我也放心。”
“没错！”
王香一拍大腿，对李月月这番话显然十分受用。
看她的眼神都多了几分真心实意的亲近。
“现在什么都管得严，但这是好事！”
“你们年轻人想搞点家庭副业，增加营养，我们街道办是大力支持的！”
她说着，利落地从抽屉里拿出。
一张盖着红章的空白介绍信。
拿起那支熟悉的英雄牌钢笔，龙飞凤舞地写了起来。
“我给你开一张，你拿着这个，首接去城郊的红星养殖场。”
“就说是我王香介绍的，保准他们给你挑最好的鸡仔！”
“那可真是太谢谢您了，王主任！”
李月月喜上眉梢，连忙起身道谢，心里乐开了花。
目的全部达成。
送完礼，又轻轻松松拿到了养鸡的“通行证”。
李月月的心情好得快要飞起来。
两人并肩走出街道办那栋灰色小楼。
秋日午后的阳光正好，暖洋洋地洒在身上。
街上，几个穿着蓝色工装的工人推着自行车经过。
车后座上绑着大白菜，清脆的铃铛声一晃而过。
林安深侧过头，看着身边小妻子那双亮晶晶的狐狸眼。
里面盛满了计划通的狡黠和掩饰不住的满足。
他低笑一声，伸手极为自然地牵住她的手。
用粗粝的指腹轻轻着她光滑的手背。
“一张介绍信就把你高兴成这样？”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揶揄。
“我的小狐狸，出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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