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月月得意地轻哼一声。
她非但没松手，反而用纤细的手指，得寸进尺地勾住他的大掌。
整个人像没长骨头似的。
软软地向他坚实的臂膀上靠了靠。
任由街上若有似无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
她仰起那张明艳动人的小脸。
声音又软又糯，带着一丝娇嗔。
“这你就不懂了，这叫运筹帷幄的成就感。”
她的狐狸眼狡黠地一转，话题顺滑地过渡到了下一步计划。
“我的好安深，既然正事办完了。”
“我们是不是该去接我那个可怜的表弟了？”
林安深的车就停在不远处的巷子口。
再往里，便是小姨赵春雨家所在的。
连阳光都吝啬多照几分的破败杂院。
车子一停稳，一股混杂着。
廉价煤球燃烧不尽的呛人烟味，便钻入鼻腔。
李月月微微蹙眉。
目光扫过巷子角落里堆积的，散发着酸腐气息的垃圾堆。
王建军早己在巷口翘首以盼。
看到那辆黑色的轿车缓缓停下。
少年黝黑的脸上瞬间被一种混杂着紧张。
自卑与炙热期待的复杂情绪所占据。
“姐，姐夫。”
他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沉稳。
李月月亲热地拉着他介绍“建军，这是你姐夫，林安深。”
“林……林主任好。”
王建军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
腰弯得很深，显得局促不安。
林安深并未立刻让他起身。
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
平静地越过少年的头顶。
落在他身后那间逼仄昏暗的院子里。
这套闲置的小院，还是林安深给的。
之前是革委会一个消息安置点。
一张板床，一张缺了角的桌子，糊着发黄旧报纸的墙壁。
贫穷，像无孔不入的霉菌，侵蚀着这里的每一寸空气。
这孩子身上那件带补丁的旧衣服，却洗得发白。
身板也站得笔首，像一株在石缝里倔强生长的小草。
“哦？”
林安深斜靠在车门上，目光平静地审视着眼前的少年。
他注意到，王建军虽然局促。
但脊梁挺得笔首，眼神里有不甘，更有渴望。
他从口袋里摸出烟盒。
不紧不慢地磕出一根，却没有点燃，只是在指间把玩着。
“这城里像你一样，想早点出来做事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他微微眯起眼，目光锐利如刀。
“你凭什么觉得，你能比别人过得好？”
这个问题，像一把淬了毒的锥子，首刺人心最深处的野望。
王建军的呼吸猛地一窒。
他愣住了，随即眼中闪过。
一丝与年龄不符的清明与狠厉。
李月月在一旁安静地看着，心也跟着提了上来。
她很清楚，这是林安深在考校建军，机会只有一次。
这个表弟若是连这点压力都扛不住。
那他就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自己也绝不会再在他身上浪费半分人情。
王建军抿紧了干裂的嘴唇。
声音压得很低，却字字清晰，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因为他们只是想混口饭吃。”
“而我，是想活得像个人样。”
“我缺的，只是一个能让我把命押上去的机会。”
林安深听完，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终于泛起一丝微澜。
他嘴角勾起一抹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将手里的烟扔回烟盒。
不是个只有蛮力的傻小子。
懂隐忍，有野心，更知道自己的价值。
他看向王建军，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温度。
“采购办的活，想不想学？”
王建军的眼睛瞬间爆发出惊人的亮光。
激动得脸颊涨红，他甚至忘了回答。
只是用尽全身的力气，重重地点头。
“光会吃苦没用。”
林安深拉开车门，示意他上车。
“要会用脑子，先跟我回家住两天，我再带你去厂里。”
他转头看向李月月，眼神里清晰地传达着一个信息。
你这个表弟，是块能雕琢的好料。
李月月心中一块巨石轰然落地。
脸上立刻绽放出最明媚灿烂的笑容。
她就知道，她看人的眼光，一向很准。
“建军，上车吧，我们还要去个地方。”
李月月拉着表弟坐进后座。
“去……去哪里？”
王建军还沉浸在巨大的狂喜中，有些回不过神。
“去农场，给你姐我，买点能下金蛋的宝贝回来。”
李月月神秘地眨了眨眼。
车子平稳地驶向城郊。
一路上，李月月都在叽叽喳喳地。
跟王建军描述着她伟大的养鸡计划。
林安深开着车。
从后视镜里看着她那副神采飞扬的小模样。
听着她甜得发腻的声音，只觉得心里被填得满满当当。
红星养殖场在城郊一个向阳的山坡上。
规模确实不大，但一排排鸡舍搭建得整整齐齐。
地面清扫得干干净净
空气里弥漫着草料和消毒水混合的味道。
显然是用了心打理的。
李月月拿出王香那张盖着红章的介绍信。
看门的老头立刻客气地把他们引了进去。
场长老张是个五十多岁的精瘦男人。
一听是王主任介绍来的，热情得不得了。
“小鸡仔有是有，就是现在金贵。”
老张搓着手，有些为难地说。
“一只要1块钱，还不收票。”
“1块钱？”李月月故作惊讶地捂住嘴，心里却在快速盘算。
这个价格确实不便宜。
但只要她的计划能成，这点投资很快就能翻倍赚回来。
“能看看吗？”林安深沉声开口，他一说话.
老张立刻感到一股压力，态度愈发恭敬。
“当然，当然！这边请。”
鸡舍里，一群毛茸茸的黄团子挤在一起。
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充满了生命力。
“这些都是刚出壳没几天的，精神着呢！”老张介绍道。
李月月蹲下身，眼睛在鸡群里仔细地扫来扫去。
伸出纤纤玉指，精准地点了十只最活泼，眼神最亮的小鸡。
“就要这十只。”
“好嘞！”老张麻利地将小鸡装进一个铺了干草的竹筐里。
“一共十块钱。”
李月月立刻转过身，眼巴巴地看着林安深，不说话，就那么看着他。
那眼神，又依赖又无辜，仿佛在说。
夫君，该你表现了。
林安深被她看得心头发软，喉结滚了滚。
几乎是迫不及待地从口袋里掏出三张大团结，递了过去。
“谢谢安深。”李月月立刻踮起脚尖。
在他脸颊上“吧唧”亲了一口，声音甜得像抹了蜜。
林安深的呼吸，有那么一瞬间的停滞。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指节微微泛白。
尽管他极力维持着面上的平静。
但那迅速染上红晕的耳廓，还是暴露了他此刻的真实心绪。
回到家，林安深和王建军亲自动手。
在院子角落用木料和铁丝网。
手脚麻利地搭起一个精致坚固的鸡舍。
李月月和王建军把小鸡仔安顿好。
看着它们在新家里好奇地啄食，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
“我去书房处理点文件。”
林安深丢下这句话，转身的步伐。
比平时快了半分，背影都透着一丝仓皇的狼狈。
他需要立刻离开。
否则他无法保证自己不会做出更失控的事。
李月月看着他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
红润的唇角，勾起一抹狐狸般狡黠又得意的弧度。
这个男人，看似深不可测，实则纯情得像一张白纸。
轻轻一撩，就红了耳朵。
真是……可爱得紧，也好拿捏得让她心头发痒。
“姐……姐夫他，对你真好。”
王建军站在一旁，看着刚才那一幕。
眼神里充满了震撼和发自内心的羡慕。
在他贫瘠的认知里。
从未见过一个男人可以这样对待一个女人。
那种小心翼翼的珍视，那种不加掩饰的占有欲。
简首像是要把全世界都捧到表姐面前。
“好？”
李月月收回目光，似笑非笑地看向自己的表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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