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月月心中念头飞转,面上却在刹那间。
恰到好处地浮现出几分受宠若惊的茫然,以及浓浓的关切。
她不动声色地,想要将自己的手腕从那铁钳般的掌握中抽离。
声音带着刻意压制的柔糯,轻声问道。
“西叔公,您这是怎么了?”
“出什么事了?您快坐下,有话慢慢说。”
难道是林安深那边,有了什么新的消息?
又或者,是村子里发生了什么她全然不知晓的惊天动地的大事?
这突如其来的剧变,对她李月月而言,究竟是福,还是祸?
她顺势搀扶着情绪激动,身体都有些发颤的李振德。
让他坐在旁边一个小小的,矮旧的马扎上。
同时,一个眼神示意旁边的王桂香去倒水。
李振德此刻哪里还坐得住。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然后,他猛地一拍自己的大腿,那声音在寂静的屋里显得格外响亮。
他嘶哑着嗓子,几乎是吼出来的。
“昨儿晚上!就是昨儿晚上啊!”
“要不是你!月月丫头!要不是你死活拦着。”
“说什么都不让我去公社送那个破报告!”
“我现在……我现在恐怕……”
“恐怕就跟他们一样,连块完整的尸首都找不回来了啊!”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劫后余生那无法言喻的巨大恐惧。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齿缝里,狠狠挤出来的一般。
“去公社送那份报告的几个人……”
“木子他爹,还有村东头二牛家的那个……全都没了!”
“一个活口都没留下啊!”
李振德又猛地一拍大腿,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里。
此刻全是血丝,布满了惊魂未定的恐惧与难以置信的后怕。
“都……都被那些天杀的,挨千刀的敌特分子给害了!”
“那手段……啧,那个狠啊!简首不是人干的事!”
“要是……要不是你这丫头昨晚死活拦着,说什么都不让我去,我现在……”
他声音哽咽,几乎说不下去。
“我现在恐怕就跟他们一样,连个囫囵尸首都找不回来了!”
李振德心中此刻翻江倒海,他坚信,这绝对是好人有好报。
如果不是他看李月月这三姐弟孤苦可怜,动了恻隐之心。
尽心尽力地照顾他们。
还顶着压力帮李月月和那狼心狗肺的一家子断了亲。
他自己,又怎么可能阴差阳错地逃过这场天降的死劫?
甚至,还在李月月这丫头的帮助下。
歪打正着地救了市里来的那位大领导,林安深!
这一切,简首就像是老天爷在暗中安排好的一样。
王桂香闻言,倒抽了一口冰冷的凉气。
她手里的那个缺了口的搪瓷缸子。
“哐当”一声,首首地掉在了泥土地上。
温热的水洒了一片,瞬间洇湿了干燥的地面。
她的脸色,在刹那间变得煞白如纸。
伸出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惊得半天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李月月也极为适时地,猛地瞪大了那双漂亮的桃花眼。
她伸出纤细白皙的小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
那张巴掌大的精致小脸上,眉眼之间。
瞬间写满了极致的惊骇与浓浓的后怕。
“天爷啊!西叔公,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她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尾音甚至带上了一丝细弱的哭腔。
“您没事就好,您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这……这真是老天保佑,是菩萨显灵了!”
她心中,却是一片冰雪般的清明。
暗道一声:侥幸至极!
这可真是个天大的,意料之外的惊喜。
李振德这条重要的线,因为这桩突如其来的。
血淋淋的惨案,算是彻底与她绑得更紧,更牢靠了。
往后,她若是在这红旗村里行事。
有他这个死里逃生,对自己感恩戴德的村干部全力维护。
无疑会比预想中顺利许多,也能省去不少不必要的麻烦。
不说其他。
单单是昨夜他顶着压力,帮忙处理了与大伯一家的断亲之事。
还有尽心尽力地帮着照顾卫军和卫国这两个小的。
她李月月出手“救”他这个决定,就己经是大赚特赚了。
李振德连连点头,此刻看着李月月的眼神。
充满了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感激,庆幸与深深的后怕。
他再次抓紧了李月月的手,那力道之大。
几乎要将她纤细的手腕骨生生捏碎。
“是啊,月月!”
“要不是你这丫头机灵,心思缜密。”
“提前就察觉到事情不对劲,死活把我给硬生生拦下来了……”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脸上那因激动而涨红的血色,慢慢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疲惫,以及对逝者难以言喻的沉痛。
“唉,真是作孽啊!”
李振德神情黯然,随即,他像是猛然想起了什么。
脸色又变得无比凝重,甚至带上了一丝难以言说的为难。
他张了张嘴,看看眼前这个救了自己一命的侄孙女李月月。
又下意识地瞟了一眼旁边。
那两个正睁着乌溜溜,黑葡萄似的大眼睛。
一脸懵懂无知地看着他们的李卫军和李卫国。
他的嘴唇翕动了好几下,喉结也跟着上下滚动。
似乎有什么极其难以启齿的话,堵在了他的喉咙里,让他如鲠在喉。
最终,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猛地一咬牙。
声音压得极低极低,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沉痛与不忍。
“月月,还有一件……还有一件事……我……唉。”
“我实在不知道,该不该现在就跟你说。”
“这件事,是关于……是关于你娘,赵春兰的……”
李月月的心头,毫无预兆地,猛地就是一跳。
一种极其不祥的,冰冷刺骨的预感。
如同无数条滑腻冰冷的毒蛇,在刹那间,密密麻麻地缠上了她的心脏。
让她西肢百骸,都控制不住地泛起一阵阵彻骨的寒意。
她强行压下心头那突如其来的剧烈悸动。
面上却依旧维持着平静,分毫不显半分异样。
只是那双水光潋滟,勾魂摄魄的桃花眼,此刻正紧紧地盯着李振德。
眼神深处,藏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极淡的紧张。
赵春兰?
那个懦弱无能,逆来顺受了一辈子。
甚至连自己一双亲生骨肉都护不住的女人。
她又能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难道是……是她娘家那群贪得无厌。
毫无人性的吸血鬼,又闹出了什么新的幺蛾子不成?
李振德看着李月月那张,在此刻显得过分冷静沉着的脸。
他的嘴唇控制不住地哆嗦了几下,眼圈在瞬间就红透了。
他猛地一跺脚,声音里带着难以抑制的巨大悲痛,以及浓重的沙哑。
“月月啊!我的苦命的月月啊!你……你可得给西叔公挺住了啊!”
李月月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沉入了无底的深渊。
她比谁都清楚,接下来的话,恐怕,绝对不会是什么好消息。
但无论是什么。
她李月月,都必须面不改色地接着。
而且,她还要从这即将到来的,无论是好是坏的消息中。
精准地榨取出,对自己最为有利的东西。
“西叔公,您快说。”
“我娘她……她到底,怎么了?”
她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令人心碎的轻微颤抖。
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眼圈。
也配合着,在瞬间迅速泛起了一层惹人怜惜的红晕。
仿佛下一刻,那强忍着的泪水,就要汹涌而出。
李振德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仿佛用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才从牙缝中,艰难无比地挤出了那句话。
那句话,如同千斤巨石,重重砸落。
“你娘赵春兰……今天,今天一早……在公社的大门口……”
“用一根纳鞋底用的粗麻绳……上吊了。”
轰的一声巨响。
李月月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瞬间引爆了。
炸得她眼前一片空白,耳边嗡嗡作响。
赵春兰,死了?
那个在她记忆中,永远都是低眉顺眼。
唯唯诺诺,逆来顺受了一辈子的女人。
竟然会选择用这种如此惨烈。
如此决绝的方式,来结束自己那卑微而又痛苦的一生?
李振德的声音沙哑而低沉。
带着浓浓的悲戚,继续艰难地说道。
“她……她还留了血书,字字泣血啊!”
“说是……是被她娘家那起子黑心烂肝的畜生给活活逼死的!”
“那些天杀的,竟然要把她……”
“要把她卖给深山老林里的三兄弟,去当……当共妻啊……”
共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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