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洞府，只有一盏油灯亮着，昏黄的光在石壁上投下晃动的影子，像一个个跳跃的小精灵。姜小鱼趴在石桌上，胳膊肘下压着一张泛黄的宣纸，手里的狼毫笔在纸上“唰唰”游走，墨汁在宣纸上晕开，带着淡淡的松烟香。
《玉衡君自爱手册》几个大字歪歪扭扭地躺在最上面，下面的条款写得格外认真：
第一条：每天夸自己三遍。示例：“我今天的剑比谢云澜的亮十倍”“我比仙尊帅一百倍”“姜小鱼肯定在心里偷偷夸我了”。
第二条：不开心时就吃糖。备注：姜小鱼的储物袋里有水果糖（橘子味最好吃）、奶糖（牛奶味的）、花生糖（别吃太多，容易蛀牙），随便拿，不用问，问就是我让你拿的。
第三条：想灭世前先睡一觉。睡醒了如果还想灭，就再睡一觉，睡醒说不定就忘了。如果还没忘，就去找姜小鱼，她给你讲笑话。
第西条：……
她咬着笔头，眉头皱得像个小老头，正琢磨着第西条该写啥，突然感觉后颈一凉，一股熟悉的冷香裹着灵力漫过来，像初冬的第一场雪。
“在写什么？”
姜小鱼吓得手一抖，毛笔“啪嗒”掉在宣纸上，晕开一大团墨，像朵难看的乌云。她僵硬地回头，撞进一双深邃的眼眸里——玉衡君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手里正拎着那张写满字的宣纸，眉头拧得能夹死蚊子，可眼底却没有真的生气。
“没、没什么！”她慌忙去抢，手指都在抖，“就是练字呢，随便写写的，你看这字多丑……”
玉衡君往后退了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本座需要这等……小儿科的东西？”
他的语气里带着嘲讽，可捏着宣纸的手指却微微泛白——纸上的字迹虽然潦草，可每一条都透着认真，像是把他那些连自己都没察觉的烦躁、孤寂，全摊开在了阳光下，还细心地贴上了“解药”。
“怎么不需要？”姜小鱼突然鼓起勇气，叉着腰仰头看他，声音都拔高了八度，“你上次在坊市，就因为小贩多收了两文钱，差点把人家摊子劈了，还不是因为前一晚没睡好，肝气郁结，内分泌失调？”
“还有上次，谢云澜就说你剑穗丑，你追着他砍了三条街，剑气把半山腰的树都劈秃了，还不是因为没夸自己，心态崩了，急需心理疏导？”
“还有还有，”她越说越起劲，指着宣纸上的第三条，唾沫星子都快溅到他脸上，“你上周对着月亮说‘这破世界不如毁了’，肯定是没睡午觉，低血糖犯了！”
玉衡君被她吼得一愣一愣的。他活了近千年，从没人敢这样对他说话，更没人会管他睡没睡好、开不开心。所有人都怕他、敬他，把他当成高高在上的无情道剑尊，只有她，把他当成个需要被哄、需要被疼的……普通人。
他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像只炸毛的小猫，心里某个冰封了千年的角落，突然“咔嚓”一声裂开了一道缝，有暖意悄悄涌出来。
“胡闹。”他别过脸，声音有些不自然，耳根却悄悄红了。他把宣纸叠好，小心翼翼地塞进自己的袖袋里，动作快得像在掩饰什么，“这种东西，本座才不稀罕。”
姜小鱼看着他的小动作，偷偷笑了。她知道，他嘴上说不稀罕，心里早就收下了。
她重新拿起毛笔，在宣纸上写下：
第西条：每天给姜小鱼一个笑脸。她一笑，你就会觉得，这世界好像也没那么破。
写完，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泪都快出来了：“困了，睡觉去。”
她转身往石床走，没看到玉衡君正低头看着袖袋里的手册，油灯的光落在他脸上，映出一抹极浅的笑意，像初春融化的雪，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他指尖着袖袋里的宣纸，仿佛能摸到上面凹凸的字迹。或许，有这么一本手册，也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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