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衡君的呼吸第三次停顿时，姜小鱼听到了云层裂开的声音。
她正跪在废墟里给他渡灵力，指尖触到他后背的血洞时，能摸到碎裂的骨茬。他的身体冷得像块冰，只有心口还残留着一丝微弱的暖意，那是她把婚书塞进他怀里的地方，纸页被体温焐得发潮，“生死不离”西个字透过衣料，硌得她掌心发麻。
“玉衡，醒醒……”她咬着唇，血腥味在舌尖弥漫，灵力顺着他的经脉淌进去，却像石沉大海，连一丝涟漪都没激起，“你不是要等我吗？你起来啊……”
回应她的，是头顶越来越沉的威压。
姜小鱼猛地抬头——诛仙阵虽破，可幸存的修士们竟在半空中重新结阵，这次不是金光，而是黑红色的雾气，像无数条毒蛇，缠绕着汇聚成一张巨网，朝着他们的方向压下来。
“妖女！魔头己死，你也别想活！”青城派的弟子举着法器嘶吼，脸上沾着血，眼神疯狂得像被心魔控了神智，“用你们的血祭阵，才能平息天道怒火！”
“天道？”姜小鱼扶着玉衡君的身体站起来，眼底的泪被怒火蒸干，只剩下冰冷的决绝，“你们屠戮无辜时，怎么不提天道？”
她将玉衡君护在身后，握紧了那柄短剑。剑身的“鱼”字被血浸透，泛着妖异的红光，像是在呼应她心底的恨意。
“想动他，先杀了我。”
修士们被她的气势震得顿了顿，随即爆发出更疯狂的笑：“杀你？易如反掌！”
黑网压得更低了，雾气里伸出无数只利爪，带着撕裂皮肉的锐响，朝着她的面门抓来！姜小鱼挥剑格挡，却被威压震得后退半步，虎口裂开，鲜血顺着剑柄淌下来，滴在玉衡君的白衣上，红得像朵开错季节的花。
就在这时，她怀里的婚书突然发烫。
低头一看，玉衡君的手指竟微微动了动。他紧闭的眼皮下，睫毛剧烈颤抖着，像是在挣扎着醒来。后背的血洞处，黑红色的雾气突然翻涌起来，不是向外扩散，而是朝着他的灵台汇聚——
是心魔！他的身体快被心魔吞噬了！
“玉衡！别被它控了！”姜小鱼急得去拍他的脸，却被他猛地攥住手腕。
他睁开眼的瞬间，姜小鱼的心脏骤然缩紧。
他的眼白全黑了，瞳孔里翻滚着黑红色的雾气，嘴角挂着诡异的笑，完全是被心魔掌控的模样。可他攥着她的力道，却带着一丝克制的颤抖，像是在拼命对抗。
“小鱼……走……”他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每个字都带着血沫，“我快……控制不住了……”
“我不走！”姜小鱼反手握住他的手，将自己的灵力毫无保留地渡过去，“你忘了婚书？生死不离！你想反悔？”
“吼——”
心魔似乎被“婚书”两个字刺激到了，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玉衡君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黑红色的雾气从他七窍喷涌而出，在半空凝成一张巨大的鬼面，对着姜小鱼露出獠牙！
“杀了她！杀了她就能解脱！”鬼面嘶吼着，声音里带着蛊惑的恶意，“她就是你的劫！三百年前是，现在也是！”
玉衡君的瞳孔剧烈收缩，握着剑的手猛地抬起，断刃首指姜小鱼的咽喉！黑红色的雾气缠绕在剑刃上，带着毁天灭地的杀意——
“玉衡！”姜小鱼没有躲，只是看着他的眼睛，声音清亮得像劈开浓雾的光，“看着我！我是小鱼！是给你塞糖的小鱼！是你画了二十七张画像的小鱼！”
她撕开衣襟，露出心口的同心符。红光骤然暴涨，与他眼底的黑雾撞在一起，发出“滋滋”的声响。
“你说过要娶我！你说过此生不渝！你想食言吗？！”
最后一个字落下时，玉衡君的动作猛地顿住了。
他看着她心口的红光，看着她脸上未干的泪痕，看着她紧握的婚书一角，眼底的黑雾突然像退潮般散去，露出一丝清明。
“小鱼……”他喃喃着，握剑的手剧烈颤抖，指节泛白得像要碎了，“我……”
“就是现在！”半空中的修士们见状，突然催动黑网，无数道黑气射向玉衡君的灵台，显然是想趁他与心魔对抗时，彻底毁掉他的神智！
“找死！”
玉衡君猛地抬头，眼底最后一丝清明被滔天的怒意取代。他反手将姜小鱼护在身后，自己则迎着那些黑气冲了上去！断剑在他掌心爆发出刺目的白光，他竟徒手抓住了最粗的一道黑气，硬生生将其捏碎在掌心！
“吼——”
他仰头嘶吼，声音穿透云层，震得天地都在摇晃。黑红色的雾气不再是心魔的象征，反而被他的灵力裹挟着，在半空凝成一柄巨大的剑影，剑身上缠绕着冰莲与血色，既有无情道的凛冽，又有护道的决绝。
“三百年前，你们杀她一次！”他的声音透过灵力炸响，每个字都带着血的腥气，“三百年后，还敢动她？！”
剑影猛地劈下，黑网瞬间被撕裂出一道巨口！修士们惨叫着坠落，法器碎成齑粉，刚才还嚣张的阵形，顷刻间溃散大半。
可玉衡君的身体也在迅速崩溃。他的皮肤开始出现裂纹，黑血顺着纹路渗出，像是随时会碎掉的瓷娃娃。心魔与他的灵力疯狂对冲，灵台处传来焦糊的味道，显然己经到了极限。
“玉衡！”姜小鱼冲过去，想拉住他，却被他甩开。
他转头看她，眼底没有了心魔，只有浓得化不开的温柔和决绝。“小鱼，”他说，声音轻得像叹息，“记住我刚才说的话。”
他猛地抬手，断剑指向苍穹！黑红色的剑影再次凝聚，比刚才更盛，竟引得九霄之上响起雷暴！紫金色的闪电在云层里翻滚，像无数条巨龙，盘旋着俯冲而下，却在靠近剑影时，被硬生生逼退！
“天道若要她死——”
玉衡君的声音响彻天地，带着两世积攒的恨意与不甘，带着豁出一切的疯狂——
“那我便逆了这天！”
“今日要么她活，要么三界陪葬！”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捏碎了自己的金丹！
“轰——”
17.3 苍穹誓约·剑指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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