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送阵的白光散去时，姜小鱼正摔在一片刺目的积雪里。
裙摆内侧的血符还在发烫，那是玉衡君最后用断指画下的印记，带着他的体温和灵力，像一道烧在皮肤上的烙印。她挣扎着爬起来，右手还死死攥着那半截婚书，纸页被血和泪泡得发皱，“愿聘姜氏小鱼为吾妻”几个字却愈发清晰，像要从纸上跳出来，砸在她心上。
“骗子……”她咬着牙，眼泪却不争气地往下掉，“说好了一起炸的，又骗我。”
远处传来诛仙阵崩塌的轰鸣，红光映红了半边天，连云层都染成了血色。姜小鱼知道，那是玉衡君在引爆指骨阵——他用自己的命，换了她的生机。
她转身想往回冲，脚刚抬起，就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按住了。血腥味从喉咙里涌上来，她捂着嘴咳了半天，手帕上染开一朵刺目的红——刚才的传送阵震伤了她的内腑，可这点疼，比起他背对着她迎向金光的决绝，算得了什么？
“玉衡……”她望着红光漫天的方向，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等我，我这就回去……”
她踉跄着往回跑，积雪没到膝盖，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婚书被她塞进领口，紧贴着心口，纸页的棱角硌得皮肤生疼，却让她觉得离他近了些。
跑了没多远，脚下突然踢到个硬物。低头一看，是个摔碎的玉佩，半透明的玉片上沾着黑血，正是从玉衡君储物袋里掉出来的那枚。
她蹲下身，想把玉佩碎片捡起来，指尖刚碰到玉片，就发现碎片下压着个东西——是个用油纸包着的小匣子，巴掌大，上面还系着根红绳。
姜小鱼的心脏猛地一跳。
她颤抖着解开红绳，打开匣子的瞬间，眼泪“唰”地掉了下来。
匣子里没有金银，没有法器，只有一叠叠的纸。最上面是张完整的婚书，比她手里的半截新得多，墨迹乌黑，显然是刚写不久——“昆仑玉衡，愿聘姜氏小鱼为妻，此生不渝，生死不离。”落款处，是他刚劲有力的签名，旁边还按了个鲜红的指印，指印边缘有点歪，像是按的时候太用力，指尖在纸上蹭了一下。
婚书下面，是一沓厚厚的信。
第一封信的开头写着：“小鱼，见字如面。今日在后山种了株玉兰，想着你春天来看时，正好能开花……”字迹温润，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期待。
第二封：“听说南疆的糖葫芦最甜，托人买了些，藏在你梳妆盒最下面了，别被灵宠偷吃了……”
第三封……首到最后一封，墨迹有些潦草，像是写得很急：“诛仙阵要成了，我大概是躲不过了。婚书放在玉佩里，若你能看到，便知道我从没骗你。还有，厨房米缸里藏了罐桂花糖，是新做的，够你吃些日子了……”
最后一句话被墨点晕染了，像是写的时候，眼泪滴在了纸上。
姜小鱼抱着匣子，哭得浑身发抖。她想起他每次欲言又止的样子，想起他偷偷往她口袋里塞糖的小动作，想起他画了二十七张画像却从不敢给她看的隐忍——这个傻子，把所有的温柔都藏在这些见不得光的地方，自己扛着刀光剑影，却把糖和春天都留给了她。
“你这个傻子……”她哽咽着，把脸埋在婚书里，纸页上还残留着他的气息，淡淡的松木香混着血腥味，“你早说啊……你早说我就……”
就什么？就陪他一起扛？就告诉他她不怕他满手血腥？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远处的轰鸣声渐渐平息，红光也开始褪去，天地间只剩下死寂的白。姜小鱼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她站起身，把婚书和信小心翼翼地放进匣子里，贴身藏好。然后捡起地上的短剑，剑柄上的“鱼”字被她握得发烫。
反派今天也在自救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反派今天也在自救最新章节随便看！“玉衡，”她对着红光散去的方向，声音沙哑却异常坚定，“你说过要等我，我来了。”
她转身，不再往回跑，而是朝着昆仑主峰的方向走去。步伐不快，却异常稳健，每一步都踩在雪地里，留下深深的脚印。
她要去找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主峰的战场己经成了一片废墟。
断裂的法器、冻成冰雕的尸体、焦黑的土地……构成一幅地狱般的图景。姜小鱼踩着碎冰往前走，短剑劈开挡路的断木，目光在废墟里疯狂搜寻。
“玉衡！”她喊着他的名字，声音在空旷的山谷里回荡，却只有风雪的回音。
她的心一点点往下沉，首到在一片焦黑的土地上，看到了那抹熟悉的白。
玉衡君半跪在地上，背对着她，“碎星”剑的断刃插在面前，支撑着他不倒下。他的白衣己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后背被炸出个血洞，黑红色的血浸透了衣料，在雪地上晕开一大片。
“玉衡！”
姜小鱼冲过去，跪在他身后，颤抖着伸出手，想碰他，又怕碰碎了他。
他没有动。
她的心脏骤然缩紧，指尖刚触到他的衣角，就被他猛地抓住了。
“别碰……脏……”
他的声音气若游丝，却带着一丝惊慌，像是怕自己身上的血污弄脏了她。
姜小鱼的眼泪瞬间决堤。“我不怕脏！”她扑过去，从背后紧紧抱住他，脸贴在他染血的背上，“我不怕！你看看我，玉衡，看看我啊！”
玉衡君艰难地转过头，脸色白得像纸，嘴唇干裂起皮，唯有一双眼睛，在看到她时，突然亮起了一点光。“你……怎么回来了？”
“我不放心你。”她擦掉他嘴角的血，把匣子里的婚书掏出来，举到他面前，“你写的，此生不渝，生死不离。你想反悔？”
他看着婚书上的字，突然笑了，笑得牵扯到伤口，咳得更凶了。“不反悔……”
“那就撑住。”姜小鱼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冷得像冰，断了的指骨露出森森白骨，触得她心头发紧，“我们回家，我给你煮美龄粥，加双倍的桂花，好不好？”
“好……”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头靠在她肩上，呼吸微弱得像风中残烛，“小鱼……对不起……糖醋排骨……做不了了……”
“我做给你吃。”她抱着他，眼泪打湿了他的白衣，“我学，我天天给你做，加三勺糖，你说过的……”
他在她怀里点了点头，眼睛慢慢闭上了，嘴角却还挂着一丝笑，像是听到了她的话。
姜小鱼抱着他渐渐冰冷的身体，看着手里的婚书，突然明白了他反面写的“然满手血腥，不敢污卿”是什么意思。
他不是不敢，是太怕。怕自己的血脏了她的白衣，怕自己的杀戮惊了她的温柔，怕自己给不了她想要的安稳。
可他不知道，对她来说，最好的安稳，从来不是不染尘埃的白衣，而是他浴血奋战时，还想着把生的机会留给她的决绝；是他藏在玉佩里的婚书，和那句迟来了三百年的“此生不渝”。
风雪又开始下了，落在婚书上，融化成水，晕开了“不渝”两个字，也晕开了她眼底的光。
姜小鱼把婚书塞进他怀里，紧紧抱着他，在漫天风雪里，轻声说：“玉衡，我们回家了。”
她要带他回家，回到那个有桂花糖香的木屋，回到那个他画了二十七张画像的地方。
哪怕路再远，雪再深，她也要带着他，走回去。
因为婚书上写着，生死不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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