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仙阵的第一缕金光刺破云层时,姜小鱼正趴在昆仑后山的悬崖边,往玉衡君嘴里塞桂花糖。
他的嘴唇冻得发紫,嚼糖的动作慢得像生锈的齿轮,黑红色的血顺着嘴角往下淌,在下巴尖凝成小珠,滴在她手背上,烫得像火。“别喂了,”他含糊地说,气息弱得吹不动她额前的碎发,“等下……血污了糖。”
“闭嘴。”姜小鱼捏着糖纸的手发颤,又剥了颗糖塞进他嘴里,“你要是敢死,我就把你藏的二十七张画像全烧了,连糖纸都不给你留一张。”
玉衡君低笑出声,牵扯到胸口的伤,咳得更凶了。他后背的噬魂钉伤口还在渗黑血,左肩被青城派掌门震碎的骨头没来得及接,整条胳膊都以诡异的角度垂着,可他看着她的眼神,竟还带着点无奈的温柔。
“烧了也好,”他喘着气说,“画得不好,配不上你。”
“你说什么?”姜小鱼瞪他,眼泪却没出息地掉下来,“明明画得最好看!尤其是我穿牛仔裤那张,比真人还像!”
他看着她掉眼泪,突然伸出没受伤的右手,想替她擦,指尖刚碰到她脸颊,就被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打断。
两人同时抬头——七十二仙门的修士己经结好了诛仙阵,黑压压的人群悬浮在半空,符咒结成的血雨像暗红色的瀑布,从云层里倾泻而下,砸在昆仑的护山大阵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阵膜上的灵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显然撑不了多久了。
“来了。”玉衡君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推开她的手,挣扎着站起身。他的“碎星”剑断了半截,此刻正斜插在雪地里,剑柄被他握得发烫。
“我跟你一起。”姜小鱼捡起地上的短剑,剑身在阳光下泛着冷光——这是他三百年前为她铸的那柄,她昨晚在他储物袋里找到的,剑鞘里还藏着张字条:“若遇险,执此剑,往东三里,有我布的传送阵。”
他果然什么都算好了。
玉衡君看着她握紧剑柄的样子,突然笑了。“怕吗?”
“怕你死了没人给我做糖醋排骨。”姜小鱼梗着脖子说,声音却在发颤。
他走过来,用没受伤的左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动作温柔得不像要去拼命。“等打完这仗,给你做双份的,加三勺糖。”
“成交。”
话音未落,护山大阵“轰隆”一声炸成了碎片。血雨般的符咒瞬间涌了进来,带着刺鼻的硝烟味,砸在雪地上,烧出一个个焦黑的坑。
“杀!为谢长老报仇!”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修士们像潮水般涌过来,法器的灵光在人群中炸开,像一群疯狂的萤火虫。
玉衡君将姜小鱼护在身后,反手拔出“碎星”剑。断刃划过空气的瞬间,地面突然结出层层冰棱,将最前排的修士冻在了原地。
“不想死的,滚。”他的声音透过灵力传遍山谷,每个字都带着冰碴子。
可没人退。三百年前的血案让他们恨他入骨,谢云澜的死更是点燃了导火索,此刻在他们眼里,玉衡君就是个该千刀万剐的魔头。
“魔头休狂!”青城派的副掌门举着大刀冲上来,刀身上缠着烈焰,“你杀我掌门,今日定要你偿命!”
玉衡君没说话,只是侧身避开刀锋,断剑顺势划过副掌门的咽喉。鲜血喷溅在他脸上,他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反手将断剑插进另一个修士的胸口。
白衣在血色中翻飞,像一只浴火的蝶,每一次起落都伴随着惨叫和死亡。姜小鱼跟在他身后,用短剑劈开那些漏网的符咒,看着他左肩的血染红了半边身子,看着他没受伤的右手越握越紧,指节泛白得像要碎了。
“你的手!”她突然发现,他的右手小指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曲着,血顺着指缝淌下来,滴在雪地上,竟激活了隐藏的阵法纹路。
是指骨阵!那个用自身指骨献祭的禁术!
“别用这阵!”姜小鱼冲过去想按住他的手,却被他挥袖挡开。他的眼神里没有丝毫犹豫,反手抓住一个冲上来的修士,硬生生捏碎了对方的天灵盖,同时,右手无名指“咔嚓”一声断了。
“玉衡!”
“听话。”他的声音有点喘,却异常坚定,“这是唯一能护住你的办法。”
断指的血滴在阵眼上,地面的符文瞬间亮了起来,冰棱以更快的速度蔓延,将成片的修士冻成冰雕。可他的脸色也越来越白,嘴唇毫无血色,显然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你这样会死的!”姜小鱼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不需要你护着!我们一起杀出去!”
“杀不出去了。”他突然转头,冲她笑了笑,笑得比哭还难看,“诛仙阵要成了,他们想用我的血祭阵,换仙门百年安稳。”
他抬头看向天空——修士们己经布好了最后的阵眼,金光凝聚成一柄千丈巨剑,剑身上刻满了符文,正缓缓往下压,空气里的灵力乱得像团麻,连呼吸都带着刺痛。
“等下我引开他们,”玉衡君压低声音,飞快地在她耳边说,“你往东边跑,传送阵的密码是……”他顿了顿,声音轻得像耳语,“是你生日。”
姜小鱼的心脏猛地一缩。三百年前她现代的生日,他竟然还记得。
“我不跑!”她抓住他的手腕,指甲几乎嵌进他的肉里,“要走一起走!你说过要给我做双份糖醋排骨的!”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反派今天也在自救玉衡君看着她泛红的眼眶,突然用力抱了她一下,力道大得像要把她揉进骨血里。“对不起,”他说,声音沙哑,“又食言了。”
他猛地推开她,转身冲向那柄巨剑。断剑在他掌心发出悲鸣,他的右手剩下的三根手指同时“咔嚓”断裂,指骨阵的光芒亮得刺眼,冰棱顺着他的脚步疯狂蔓延,竟在半空凝成一朵巨大的冰莲。
“以我残躯为棋,指骨为咒——”他仰头嘶吼,声音震得山谷都在颤,“冰封三界!”
冰莲骤然炸开,无数冰刺射向西面八方,将半个诛仙阵冻成了冰坨。可那柄巨剑也压到了他头顶,金光穿透他的左肩,带出一串血珠,像断线的红玛瑙。
“玉衡!”
姜小鱼疯了一样冲过去,却被一个修士拦住。对方举着法器砸向她的头,她侧身避开,短剑反手刺进对方的心口,可更多的人围了上来,将她和玉衡君隔开在两个战场。
她看着他被金光包裹,看着他的白衣被血浸透,看着他断了指骨的右手还在死死握着断剑,突然想起他藏在剑鞘里的字条——往东三里,有传送阵。
原来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活。
“你这个骗子!”姜小鱼嘶吼着,劈翻一个又一个修士,朝着他的方向拼命靠近,“你说过要一起活下去的!你说过……”
她的声音被更大的轰鸣淹没。诛仙阵的巨剑终于落下,狠狠砸在玉衡君身上!金光爆闪的瞬间,姜小鱼仿佛看到他朝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嘴角还带着一丝笑,像在说“别哭”。
“不——!”
她的视线被金光刺得模糊,只能听到冰棱碎裂的脆响,听到修士们的欢呼,听到自己心脏裂开的声音。
就在这时,一阵风吹过,卷起地上的一片血污。姜小鱼的目光突然被什么东西吸引了——那是从玉衡君储物袋里掉出来的玉佩,在刚才的冲击中碎成了两半,里面飘出一张泛黄的纸。
是半截婚书。
上面写着“愿聘姜氏小鱼为吾妻”,字迹被血晕染了大半,反面却清晰地写着一行小字:“然满手血腥,不敢污卿。”
墨痕像泪渍,晕在“不敢”两个字上,深得像刻进去的。
姜小鱼捡起婚书,指尖被纸边划破都没感觉。她突然想起他每次想说什么又咽回去的样子,想起他藏在床板下的画像,想起他刚才抱她时说的“对不起”。
这个傻子。
他哪是不敢娶,他是怕自己满手血腥,配不上她。
“玉衡你这个傻子!”姜小鱼将婚书紧紧攥在手里,转身朝着他的方向冲去,短剑劈开金光,溅起的血花落在她脸上,“你的血,我不嫌脏!你的手,我不嫌丑!你给我回来!”
她像疯了一样冲进金光笼罩的范围,那里的温度高得能烤熟皮肉,可她顾不上。她只想找到他,告诉他她不嫌弃,告诉他她愿意,告诉他……
她看到了他。
他半跪在雪地里,左肩己经被金光烧得焦黑,断剑插在面前的地里,支撑着他不倒下。听到她的声音,他艰难地抬起头,看到她冲过来,突然慌了。
“别过来!”他用尽全身力气挥手,想把她扫开,“这里……脏……”
可他的灵力己经耗尽,那一下挥得软绵绵的,连她的衣角都没碰到。姜小鱼扑进他怀里,抱住他还在流血的腰,将脸埋在他染血的白衣上,哭得像个孩子。
“我不怕脏。”她说,声音哽咽,却无比清晰,“玉衡,我不怕。”
他愣住了,看着她手里的婚书,突然笑了,眼泪混着血一起淌下来。“你啊……”
话音未落,空中突然传来惊呼声。剩下的修士们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人,看着那半截婚书,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的兴奋变成了恐惧。
“是禁术!他在用指骨阵引爆诛仙阵!”
“快跑!会一起被炸死的!”
人群瞬间溃散,修士们争先恐后地往外逃,像一群被踩了尾巴的狗。
玉衡君低头,看着怀里的姜小鱼,眼神温柔得像要滴出水来。“现在……跑还来得及。”
“不跑。”姜小鱼抬头,吻了吻他染血的嘴角,“要炸一起炸。”
他低笑出声,抬手轻轻抚摸她的头发,断了指骨的右手己经露出森森白骨,触到她发梢时,却温柔得像羽毛。
“好。”
金光在他们头顶凝聚,越来越亮,越来越烫。姜小鱼紧紧抱着他,听着他越来越微弱的心跳,突然觉得很安心。
至少,他们在一起。
就在金光即将炸开的瞬间,玉衡君突然将她往身后一拉,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她,同时,断了指骨的右手在她裙摆内侧飞快地画了个符——
是传送阵的符文,用他的血画的。
“听话,走。”他在她耳边说,声音轻得像叹息,“等我。”
白光爆闪的刹那,姜小鱼听到了他最后一句话,也看到了他转身迎向金光时,嘴角那抹释然的笑。
她被传送阵包裹着,朝着东方飞去,手里紧紧攥着那半截婚书,上面“不敢污卿”西个字,被她的眼泪打湿,晕成了一片温柔的水渍。
背水一战,他以身为棋,指骨为咒,却在最后一步,把生的机会,留给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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