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庆只觉五脏六腑像被烈火烹煮,腰眼处似有万千钢针穿刺,每口喘息都带着铁锈般的腥气。他瘫在描金拔步床上,锦被早己被冷汗浸透,眼前阵阵发黑,耳边却挥之不去潘金莲那尖利的笑。
“官人,这药劲儿够足吧?”那女人用银簪挑起他的下巴,猩红嘴唇几乎贴上来,“奴家可是把压箱底的好东西都给你了。”
他想骂,喉咙里却只发出嗬嗬的破风声。胯间火烧火燎的疼顺着脊椎首冲头顶,昨夜王六儿己榨干他半条命,回来又被潘金莲灌了三粒红丸,此刻下身像是被铁钳拧着,连肠子都搅成了一团。
“水……水……”他伸手去抓,指甲缝里还留着脂粉残痕,却什么也抓不住。
视线最后定格在潘金莲转身的背影,还有窗外那轮惨白的月亮。这月亮他认得,当年狮子楼看武松杀来时也是这般,只是那时他还有力气跳窗,如今只能像条蛆虫在被褥里翻滚。
意识沉入黑暗前,他忽然想起李瓶儿死时的模样——原来这纵欲竭精的滋味,比挨刀子还难受。
“如果有来生,我西门庆要做个有情有义的好人。”
……
“妈的西门达观!给脸不要脸是吧?”
一盆冰水兜头浇下,西门庆猛地睁眼,剧烈头痛让他差点晕厥。刺骨寒意钻进衣领,他才发现自己趴在油腻的化妆台上,廉价脂粉混着冰水糊了满脸。
眼前是张堆满横肉的脸,金镯子在肥手腕上晃得人眼晕。那女人穿件粉色缎面吊带,正叉腰瞪他,劣质香水混着烟酒气扑面而来。
“花姐……我……”陌生记忆碎片突然涌入,太阳穴像被钝器凿过。
西门达观,男,二十二岁,帝都影厂门口的龙套,三天前被这花姐“签下”,刚刚在这间化妆间里,被她堵着意图潜规则。
“我什么我?”花姐揪住他头发,“西粒‘龙精虎猛丸’都给你喂下去了,你他妈跟我装死?”
西门庆——现在该叫西门达观了——才觉丹田腾起熟悉的燥热,比当年胡僧的药邪性十倍!
“你给我吃了什么?”他哑着嗓子问,左手下意识摸向腰间——那里本该挂着佩刀,此刻空空如也。
花姐被他眼中的狠戾吓了跳,随即嗤笑:“装什么纯?这是托人从T国带的好东西,三千块一粒!你今天把我伺候舒服了,明天就让你上张导的戏当男三!”
她伸手想摸他的脸,被西门达观猛地打开。他踉跄后退撞翻化妆镜,玻璃碎裂声在狭小房间格外刺耳。
镜子里是张陌生的脸:苍白消瘦,眼下青黑,唯有那双眼睛还是他看了三十八年的模样——狭长深邃,藏着三分阴鸷七分精明,此刻正燃着两簇火。
他西门庆是谁?清河县跺跺脚狮子楼都要抖三抖的人物!睡过潘金莲、李瓶儿、庞春梅,连林太太都敢勾搭的风月老手!何时受过这等屈辱?被个肥婆强灌药,传出去怕是要被武二哥从坟里笑活。
“男三号?”他低低笑起来,笑声越来越大,震得花姐发慌,“老娘们儿,你可知爷是谁?”
花姐被笑得心里发毛,色厉内荏地叉腰:“你他妈疯了?西门达观我告诉你,别给脸不要脸,这圈里多少人求着被我潜……”
话音未落她突然尖叫。西门达观不知何时欺近,两根手指死死掐着她的手腕,力道像要捏碎骨头。他的脸离得极近,瞳仁里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戾气。
“潜规则?”他嗤笑,拇指在她腕间肥肉上碾了碾,“当年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的娘子,爷都敢动心思,你这点道行也配?”
花姐疼得掉泪,金镯子硌得骨头生疼:“你放手!疼!”
西门达观猛地甩开她,花姐踉跄撞墙,看着他慢条斯理系皮带。那动作带着说不出的韵律,像在整理官袍玉带,廉价牛仔裤竟被穿出几分蟒袍派头。
“药钱,三千一粒是吧?”他摸遍口袋,掏出三张皱巴巴的十块纸币,啪地拍在台上,“爷今天没带够,改日让小厮送来。”
花姐捂着手腕又气又怕:“西门达观你等着!我让你在这圈里永无出头之日!”
“出头?”西门达观系好最后颗纽扣,眼中戾气敛去大半,只剩嘲讽的平静,“谁告诉你,爷想在这戏台子上混了?”
他走到门口突然停步,回头瞥了眼桌上剩下的蓝色药丸。阳光从窗帘缝钻进来,在药丸上折射出诡异光泽,像极了当年胡僧那包要命的红散。
“这药,”他慢悠悠说,“你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摔门而出时,走廊的消毒水味呛得他咳嗽。身后传来花姐的咒骂和玻璃破碎声,他没回头。
帝都影厂后门总弥漫着馊味,垃圾桶堆着剩盒饭,苍蝇嗡嗡盘旋。几个穿戏服的龙套蹲墙根抽烟,见他出来有人吹口哨:“哟,达观,花姐那儿完事了?”
西门达观没理,靠着墙根滑坐下来。丹田燥热还在蔓延,但比起身体不适,脑子里翻江倒海的记忆更难受。
西门达观,孤儿,福利院长大,高中没毕业来帝都混剧组,最大梦想是演主角。手机存着二十个导演电话,没一个会接。三天前被花姐堵在厕所门口说要签他,当时还以为时来运转。
真是个傻小子。他自嘲笑了笑,摸出裤兜里掉漆的诺基亚。屏幕显示:2008年3月15日。
2008。这数字在脑海盘旋,陌生又遥远。他记得自己死在宋徽宗年间,潘金莲掐着他的脸说:“官人,今年是庚子年呢。”
庚子……2008……隔了几百年?
远处消防车警笛刺破午后闷热。他抬头望见高楼鳞次栉比,玻璃幕墙反射阳光,比他见过的任何王府都气派。路上跑着不用马拉的铁盒子,轰隆隆比八抬大轿快得多。
这是个什么世道?
丹田药力还在作祟,他咬着牙按住小腹,额头渗汗。忽然想起花姐的话——她在这圈里人脉广。
西门庆这辈子没别的本事,钻营二字刻在骨子里。当年从破落户混成清河县首富,靠的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论察言观色、拿捏人心,这世上没几人比得上他。
还有这身功夫。穿越过来打了折扣,但对付三五个泼皮绰绰有余。当年狮子楼能跟武松缠斗数十回合,总不至于在这太平盛世饿死。
他忽然想起化妆间里,花姐接电话时的谄媚:“张导放心,那几个嫩模的安保我都安排好了……什么?杨雪宓那边又出状况了?行,我马上让人过去。”
杨雪宓?这名字在记忆碎片里似曾相识,好像是个很红的女戏子?
西门达观扶墙站起,拍掉裤子上的灰。阳光落在脸上,狭长眼睛闪过熟悉的精光。
当什么劳什子明星?以色侍人终非长久计。他西门庆向来只做拿捏别人的人,哪能被别人拿捏?
明星……安保……
两个词在脑海碰撞出火花。这些戏子既怕骚扰又舍得花钱,他何不做个专管这事的营生?凭这身功夫,借那肥婆的人脉,未必不能闯出条路。
他摸出那三张十块钱对着太阳照,水印里的老爷爷正慈祥看着他。
“等着吧,”他低声对自己说,像对三百年前死在脂粉堆里的自己告别,“爷这回来,可不是为了再栽在女人手里。”
远处,花姐骂骂咧咧从后门出来,见他还站在原地,立刻瞪圆眼睛。
西门达观却突然笑了,迎着她走过去,脸上堆起恰到好处的谄媚——那是他当年对蔡京管家练过无数次的表情。
“花姐,”他微微躬身,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刚才是小子不懂事。您看,有个活儿,您能不能赏给我?”
花姐被这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弄懵,狐疑打量他:“什么活儿?”
“您刚才不是说,有位杨雪宓小姐……需要安保?”西门达观笑得更恭顺,眼底划过丝算计,“小子别的本事没有,这身板,还能替您挡挡麻烦。”
花姐上下扫他几眼,突然嗤笑:“就你?先让我看看你有几斤几两。”
话音刚落,她突然尖叫着被拦腰抱起。西门达观竟单臂将她举过头顶,像拎着只的芦花鸡,稳稳走进刚出来的化妆间。
门口抽烟的几个龙套惊得掉了烟头:“我靠,这小子是练过吧?”
“花姐那体重,怎么也得有一百八……”
“刚还被揍得像孙子,转脸就敢抱花姐?”
议论声里,化妆间的门被“砰”地关上。墙内传来花姐又惊又喜的叫喊,夹杂着桌椅碰撞的声响,而门外的阳光依旧灿烂,照得帝都影厂后门的馊味都淡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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