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元旦的阳光斜斜切进出租屋，段云飞盯着电脑屏幕上的日历，指尖在“1月7日”那格敲了三下。窗台上的青花瓷瓶沾着层薄灰，他却没心思擦——脑子里全是昨晚冒出来的念头，像泡发的黄豆，涨得密密麻麻。
“3G牌照……山寨机……”他喃喃自语，抓过床头的旧报纸，翻到财经版，果然有则小消息：“工信部将于近期发放3G牌照，国内移动通信进入新纪元。”
心脏“咚咚”撞着肋骨。前世这时候，他还在给餐馆洗盘子，眼睁睁看着巷子里的杀马特们换了带摄像头的滑盖手机，后来才知道，那批“智酷”“星耀”牌山寨机，靠着“视频聊天”功能火得一塌糊涂，华强北的批发商半年换了三辆小轿车。
他摸出枕头下的存折，1577元的数字在阳光下泛着冷光。这点钱够进几台？他点开网页，搜索“华强北 智能手机”，跳出来的报价让他眯起眼——最便宜的“智酷V1”批发价300元，说是能打视频电话，像素比诺基亚还清楚。
“杀马特和打工妹指定爱这个。”段云飞笑了，阿坤那伙人的爆炸头总对着小灵通自拍，要是有这手机，怕是得天天举着在街上晃。他掰着手指算：“进5台试试水，成本1500，加上来回车票，超预算了……”
眉头刚皱起，目光落在桌角的信用卡上。那是张额度5000的普卡，前阵子为了应急办的，一首没敢用。现在看来，不用不行了。
“富贵险中求。”他拍了下桌子，点开购票网站，订了去深圳的绿皮火车票。硬座，晚上发车，能省几十块。收拾行李时，他把那本记满商机的笔记本塞进包里，翻到“2009年风口”那页，在“山寨机”三个字旁画了个加粗的五角星。
去火车站的路上，撞见王阿姨拎着菜篮子回来，看见他背着包，好奇道：“云飞，这是要去哪儿？”
“去深圳办点事，阿姨。”他笑着帮她提了把，“您家儿子不是在电子厂上班吗？问问他要不要换手机，我回来带几款新潮的。”
王阿姨眼睛一亮：“真的？那孩子天天念叨别人的手机能视频，你帮我问问多少钱！”
段云飞心里有了数——打工者的需求比他想的还迫切。
绿皮火车摇摇晃晃驶离县城时，段云飞靠在窗边，看着窗外后退的路灯，突然想起张叔的话：“钱是挣出来的，不是省出来的。”以前总觉得是宽慰人的话，现在才懂，这话里藏着闯劲。
他掏出手机，给小美发了条短信：“帮我留意下，理发店的人最近换手机不？有啥牌子的。”很快收到回复：“阿坤昨天还说，想换个能拍视频的，说赵天昊有一个……”
段云飞笑了，指尖在屏幕上敲：“等我回来，让他见识见识更好的。”
火车钻进隧道，黑暗瞬间吞没车厢。他摸出信用卡，在手机灯光下看了看，突然觉得这塑料卡片沉甸甸的——不是因为额度，是因为它托着的，是个能让日子翻身的机会。
3G牌照发放的日子越来越近，华强北的仓库里，那些贴着“智酷V1”标签的山寨机，怕是还不知道，自己将要掀起怎样的风浪。而他段云飞，就要做那个第一个扯起风帆的人。
隧道尽头的光涌进来，照亮他眼里的亮——这趟南下，不光是为了进货，更是为了把2009年的第一阵风口，牢牢攥在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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