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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隐藏的伤口

小说: 烬火吻过白月光   作者:檐下寄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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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像揉碎的棉花糖,黏在别墅的落地窗上。苏晚赤着脚踩在微凉的地板上,指尖划过玻璃上的水汽,画出歪歪扭扭的圈。楼下传来轻微的响动,她趴在栏杆上往下看,沈知遇正背对着她站在玄关换鞋,黑色衬衫的袖口沾着片暗沉的红,像朵被揉皱的红玫瑰。

“醒了?” 他头也没回,声音裹着晨露的湿意,“厨房有粥。”

苏晚嗯了一声,看着他推门出去,引擎发动的声音刺破雾霭。她下楼时,那件衬衫被随意搭在沙发扶手上,袖口的红痕在晨光里格外扎眼。上周在孤儿院,小宝抢糖时划破了沈知遇的手背,他当时眉头都没皱,此刻这抹红却像根细针,轻轻扎在她心上。

熨衣板支在客厅中央,阳光透过纱帘落在上面,织出张金色的网。苏晚捏着熨斗,蒸汽喷在衬衫上,腾起的白雾里,她忽然发现法式叠扣内侧卡着点米白色的布角。好奇心驱使她拨开纽扣,那布片簌簌展开,露出巴掌大的形状,暗红色的线歪歪扭扭绣着个 “遇” 字,针脚松松垮垮,像刚学走路的孩子留下的脚印。

指尖触到粗糙的布面时,苏晚突然想起孤儿院院长嬷嬷的话。那天分完糖,老太太拉着她坐在樟木箱上,从褪色的手帕里抖落片干枯的梧桐叶:“小遇他妈走的那天,把这帕子塞他怀里。那针线活啊,糙得像老树皮,偏要绣个‘遇’字,说要让儿子一辈子被人遇见疼惜。”

“喜欢窥探别人的秘密?”

沈知遇的声音从身后炸响,苏晚手一抖,熨斗 “哐当” 砸在熨衣板上。他不知何时回来的,灰色运动裤的裤脚还沾着草屑,发梢滴着水,显然是晨跑刚回来。晨光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投下阴影,那双总是带着漫不经心笑意的眼睛,此刻像结了冰的湖面。

苏晚慌忙把布片往衬衫里塞,这个动作却让沈知遇的眉头拧得更紧。他几步跨过来,攥住衬衫领口猛地拽过去,布片从纽扣间滑落,飘在地板上。“谁让你碰我东西?” 他的指节泛白,衬衫被捏出深深的褶皱。

“我只是想洗掉血迹 ——”

“滚。” 他打断她,声音冷得像数九寒冬的风。

苏晚被他吼得一怔,眼眶突然发热。她看着沈知遇把布片捏在掌心,指腹反复那个 “遇” 字,喉结滚动得厉害,像在吞咽什么滚烫的东西。“这是你妈妈绣的,对不对?” 她轻声问,声音发颤。

沈知遇的动作僵住了。

阳光突然从云里钻出来,在他身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斑。过了很久,他才缓缓转过身,睫毛上的水珠滴落在锁骨上,晕开小小的湿痕:“你怎么知道?”

“院长嬷嬷说的。” 苏晚想起老太太浑浊的眼睛,“她说你小时候总把帕子揣在怀里,睡觉都攥着,被别的孩子抢了,你像头小狼似的扑上去咬,脸上划了那么长道口子,还死死把帕子护在胸口。”

沈知遇的指尖猛地收紧,布片在他掌心皱成一团。他转身往书房走,步伐快得像在逃,苏晚看着他紧绷的背影,鬼使神差地追上去:“她说你妈妈是个很温柔的人。”

书房门 “砰” 地撞上鼻尖前的空气。苏晚捂着手后退半步,听见里面传来翻东西的声响,像是有什么重物被扫落在地。她贴着门板站着,能听见沈知遇压抑的喘息,像头受伤的兽在低吼。

不知过了多久,门突然开了。沈知遇站在阴影里,手里捏着个褪色的铁皮盒,指腹在盒盖上的锈迹上反复摩擦。“她才不温柔。” 他的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她只会踩缝纫机,从早到晚踩,嗒嗒嗒,嗒嗒嗒,吵得人头疼。”

苏晚没说话,看着他把铁皮盒放在书桌上,掀开盖子。里面铺着层蓝印花布,放着半块碎掉的木梳,几粒褪色的纽扣,还有张泛黄的黑白照片。照片上的女人穿着工装,坐在老旧的缝纫机前,眉眼间竟和苏晚有几分相似,都是眼角微微下垂的弧度。

“我记事起,她就在服装厂打工。” 沈知遇的指尖划过照片里女人的脸,“每天回来一身线头味,手指被针扎得全是小洞。我趴在床边看她踩缝纫机,她就停下来说,知遇乖,等妈妈攒够钱,就带你去拍张合照,穿新衬衫的那种。”

他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说不出的涩:“可她没等到那天。”

苏晚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想起沈知遇眉骨上那道新添的疤,想起他总在阴雨天揉手腕,那些她不敢问的伤口,原来都藏在这块粗糙的布片里。

“那天她回来得特别早。” 沈知遇的声音开始发颤,指腹无意识地抠着铁皮盒的边缘,“手里攥着这块帕子,说要给我个惊喜。她把帕子塞进我兜里,让我在巷口的梧桐树下等她,说去去就回。”

阳光从百叶窗的缝隙漏进来,在他手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我等了很久,从日头正盛等到路灯亮起。巷口卖冰棍的老爷爷给了我支绿豆冰,化在手里黏糊糊的,像眼泪。” 他抬起手,捂住了眼睛,指缝间渗出的光在颤抖,“后来有人喊,说楼上掉下来个人……”

后面的话被咽进喉咙里。苏晚看着他剧烈起伏的肩膀,突然想起他昨晚在暴雨里说的那句 “我连她笑的样子都记不清”,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疼得喘不过气。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

沈知遇像被烫到似的猛地躲开,撞在书架上,几本厚重的精装书 “哗啦” 砸在地上。他放下手,眼底的红血丝像蛛网,刚才那瞬间流露的脆弱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冰冷的防备。“别用那种眼神看我。” 他低声说,声音里藏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我不需要同情。”

“我没有同情你。” 苏晚的声音也跟着发颤,“我只是……”

她只是突然懂了,为什么这个男人总爱用最锋利的刺包裹自己。那些狠戾,那些偏执,不过是个从未被温柔对待过的孩子,笨拙地守护着心里最后一点光。

沈知遇弯腰捡书,手指被书页割出细小红痕也没察觉。苏晚蹲下去想帮忙,却被他一把推开:“出去。”

“我帮你把帕子缝回去吧。” 苏晚看着他手里的布片,“我奶奶教过我苏绣,针脚能藏得看不出来。”

沈知遇的动作顿住了。他低着头,额发遮住眼睛,苏晚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看见他攥着布片的手指在微微发抖。过了很久,他才从喉咙里挤出个 “嗯” 字,轻得像叹息。

针线盒放在客厅的茶几底下。苏晚坐在地毯上,把布片铺在膝盖上,银色的针线在米白色棉布上穿梭。阳光透过纱帘落在她手上,把针脚照得纤毫毕现。沈知遇不知何时站在书房门口,靠着门框抽烟,烟灰积了很长一截,落在昂贵的羊绒地毯上也没在意。

“她其实不会绣花。” 他突然开口,烟圈在晨光里慢慢散开,“那天她把帕子塞给我时,针还扎在指尖上,血珠滴在‘遇’字的最后一笔上,像个歪歪扭扭的点。”

苏晚的针脚顿了顿,暗红色的线在布上晕开小小的圈。她想起自己刚才被针扎破的指尖,那点疼忽然变得尖锐起来。

“我总梦见她从楼上掉下来的样子。” 沈知遇的声音很轻,像在说别人的事,“她手里还攥着给我买的新衬衫,蓝色的,带着白条纹,就像照片里她穿的那件。”

苏晚抬起头,看见他眼底的光碎成一片,像被暴雨打落的星星。她忽然想起昨晚他冒雨出去买馄饨,回来时浑身湿透,却把保温桶紧紧抱在怀里,怕凉了她的晚饭。那些被她刻意忽略的温柔,此刻像潮水般漫上来,差点淹没她的呼吸。

“缝好了。” 她把绣帕递过去,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两人同时缩回手,像触电似的。

沈知遇把帕子塞进衬衫内袋,贴在心口的位置。他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我去公司了。”

“等等。” 苏晚站起来,“我给你热了牛奶。”

厨房的锅里还温着牛奶,香气混着淡淡的黄油味漫出来。苏晚倒了杯递给他,杯壁上凝着细密的水珠。沈知遇接过时,指尖擦过她的手背,两人都没说话,却听见彼此加速的心跳,在安静的厨房里格外清晰。

他喝完牛奶,把杯子放在水槽里,转身就走。玄关的门关上时,苏晚看着空荡荡的客厅,突然发现阳光己经驱散了所有雾气,地板上的灰尘在光线下无所遁形,像些被遗忘的碎片。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是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苏晚点开,屏幕上跳出张照片:城南老字号馄饨店的铁卷帘门,门把手上挂着 “明日西点营业” 的木牌,背景里隐约能看见陆时衍的黑色宾利。

发件人很快又发来一条:“他在这里等了你两个小时。”

苏晚的指尖冰凉,几乎握不住手机。她认得这个号码,是陆时衍的助理。他们像在进行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而她是那个被摆在棋盘中央的棋子。

手机又震了一下,是陆时衍本人发来的:“晚晚,我知道错了。给我个解释的机会,好吗?”

苏晚盯着屏幕上的 “错了” 两个字,突然觉得很讽刺。以前她无数次在深夜里哭着等这两个字,可当它真的来临时,心口却像堵着团湿棉花,闷得发疼。有些伤口,不是一句道歉就能结痂的。

她删掉信息,把手机塞进抽屉深处。转身时,看见沈知遇的书房门没关严,里面传来翻东西的声音。苏晚犹豫了一下,轻轻推开门。

沈知遇正蹲在地上捡碎片,是个摔碎的相框。玻璃碴里嵌着张照片,他母亲抱着襁褓中的婴儿,站在陆家老宅的后门,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苏晚走过去帮忙,指尖触到照片边缘时,突然发现女人怀里的婴儿,手腕上系着根红绳,和她小时候戴过的那根一模一样。

“这是……”

“我满月那天拍的。” 沈知遇的声音很平静,“她以为我爸会认我们,特意抱着我去陆家,结果连大门都没进去。”

他捡起最大的一块玻璃,小心翼翼地把照片塞进去,动作轻柔得像在呵护易碎的蝴蝶。“她总说,等我长大了,就带着我堂堂正正走进那扇门。” 他的指尖划过照片上的门廊,“她说我爸是爱她的,只是身不由己。”

苏晚看着他低垂的眼睫,突然想起院长嬷嬷说的,沈知遇十五岁那年被陆父找到,却拿着那张卡站在民政局门口,把钱一分不少地还了回去。这个从骨子里渴望亲情的人,却用最决绝的方式拒绝了那份迟到的补偿。

“后来我才知道,” 沈知遇笑了笑,笑声里裹着冰碴,“所谓的身不由己,不过是权衡利弊后的舍弃。”

苏晚没说话,默默帮他捡着玻璃碎片。阳光穿过窗户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沈知遇的指腹带着薄茧,划过她的手背时,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空气里弥漫着微妙的沉默,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悄悄融化。

“那个绣帕,” 苏晚突然开口,“我帮你缝回衬衫上吧。”

沈知遇的动作顿了顿,没回头:“不用了。”

“我缝得很牢。” 苏晚坚持道,“不会掉。”

他转过头,深深地看着她。阳光在他眼底跳跃,那里藏着太多复杂的情绪 —— 警惕、试探,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像埋在冻土下的种子,渴望着一点春天的暖意。过了很久,他才轻轻 “嗯” 了一声,声音低得像叹息。

苏晚拿起那块绣帕,指尖触到粗糙的针脚,突然觉得心里某个地方变得很软。她想起那个在巷口等妈妈的小男孩,怀里紧紧揣着这块帕子,从日头正盛等到夜色深沉。或许,她可以为他做点什么,哪怕只是缝好这块承载着所有温柔与伤痛的布片。

“下午我去公司给你送衬衫。” 她说。

沈知遇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苏晚拿着绣帕走出书房时,听见身后传来轻轻的响动,大概是他又在整理那些不愿被人看见的过往。厨房的牛奶还在散发着甜腻的香气,她走过去关火,看着锅盖上凝结的水珠,突然想起昨晚沈知遇笨拙地给她熬姜汤的样子,想起他把最甜的奶糖塞进她兜里的瞬间,那些被她刻意忽略的温柔,此刻像潮水般涌上来,差点漫过心口。

书房的门开了。沈知遇走出来,换了件干净的白衬衫,领口却歪着,显然没心思打理。他看了眼苏晚手里的针线盒,没说话,径首往玄关走。

“等等。” 苏晚叫住他,走过去帮他系好领带。指尖擦过他的喉结,能感觉到他瞬间绷紧的肌肉。她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声音轻得像羽毛:“路上小心。”

沈知遇没说话,只是在她转身时,轻轻 “嗯” 了一声。

门关上的瞬间,苏晚靠在墙上,抬手摸了摸发烫的耳垂。阳光透过纱帘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谁在地上撒了把碎金。远处传来汽车驶过的声音,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可谁也不知道,在这片平静之下,有多少汹涌的暗流正在悄然涌动。

苏晚坐在沙发上,重新拿起针线,开始笨拙地缝补。银色的针线在黑色衬衫上穿梭,像是在缝合那些破碎的时光。她缝得很慢,每一针都很小心,像是在完成一件重要的仪式。缝到 “遇” 字的最后一笔时,针尖不小心扎进了指尖,渗出一小滴血珠,落在米白色的棉布上,像朵小小的花。

她吮了吮指尖,看着那抹红色,突然想起沈知遇眉骨上的伤口,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蛰了一下。

书房的门悄悄开了条缝,沈知遇站在门后,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阳光勾勒着她低垂的侧脸,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认真的样子像是在做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他的指尖无意识地着口袋里的烟盒,最终却只是轻轻关上了门,转身走进了黑暗里。

别墅外的阳光正好,透过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苏晚缝好最后一针,把衬衫叠得整整齐齐,放进袋子里。她看着那个袋子,突然觉得心里有些莫名的期待。或许,她可以借着送衬衫的机会,好好跟他谈谈,谈谈那些隐藏的伤口,谈谈那些说不出口的温柔。

手机又在抽屉里震动起来,大概又是陆时衍发来的信息。苏晚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有去看。有些选择,或许晚一点做,会更好。

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明媚的阳光,深深吸了一口气。空气里带着青草的香气,还有一丝牛奶的甜腻,像是个温柔的拥抱。苏晚突然觉得,或许那些隐藏的伤口,并不是那么难以触碰。或许,只要给点时间,给点温柔,再坚硬的冰,也有融化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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