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提琴手的弓弦突然卡在琴弦上，发出刺耳的嘶鸣。
苏晚握着刀叉的手猛地收紧，银质餐具在瓷盘上划出凌乱的弧线。她看见沈知遇端着酒杯的手指骤然绷紧，指节泛白如霜，杯中的威士忌晃出细碎的涟漪，像他眼底翻涌的寒意。
餐厅入口处的旋转门还在缓缓转动，将一道颀长的身影吐了出来。
陆时衍穿了件烟灰色西装，领口别着枚铂金链扣，链尾垂着的小坠子在水晶灯下晃出冷光 —— 那是苏晚去年生日送他的星座吊坠，她亲手串的银丝，此刻正随着他迈步的动作，在锁骨处反复扫过，像道无声的鞭痕。
“晚晚。” 他的声音穿过攒动的人影，带着某种穿透喧嚣的笃定，首首砸向苏晚耳中。
她的后颈瞬间泛起一层薄汗，的后背仿佛被无形的冰锥刺穿。露背礼服的系带不知何时彻底松了，冰凉的丝绸从肩胛骨滑落，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肌肤，引得邻桌响起倒抽气的轻响。
沈知遇的手掌突然覆上她的后腰，掌心的温度烫得她猛地一颤。他的指尖精准地捏住那朵淬银玫瑰的链扣，轻轻一旋，尖刺便更深地抵进她的皮肉里。“坐好。”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烟草与酒液混合的沉郁，“别让人看了笑话。”
陆时衍己经穿过舞池，皮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声响，像秒针敲在心脏上。他经过那对相拥旋转的老夫妻时，女人的裙摆勾住了他的裤脚，他弯腰扯开的动作从容不迫，目光却始终黏在苏晚身上，像只锁定猎物的鹰。
“陆总倒是稀客。” 沈知遇率先打破沉默，举杯的动作带着漫不经心的嘲讽，“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
陆时衍没看他，只是盯着苏晚泛白的指尖。“跟我回去。” 他伸出手，掌心朝上，指腹还留着常年握笔的薄茧 —— 那是苏晚曾无数次描摹过的纹路，此刻却让她觉得陌生又锋利。
苏晚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银链的尖刺几乎要嵌进肉里。她想起三天前暴雨里他摔门而去的背影，想起他吼出 “你爱走就走” 时狰狞的侧脸，喉间涌上铁锈般的腥甜。
“陆总这是做什么？” 沈知遇突然笑出声，揽在苏晚腰间的手收得更紧，将她半个身子都带向自己，“抢人也得看地方，这里可不是陆氏的地盘。”
陆时衍的目光终于移到沈知遇的手上，瞳孔骤然收缩如针。“沈知遇，” 他的声音冷得像冰，“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
“她的事？” 沈知遇挑眉，指尖故意在苏晚腰侧的敏感处轻轻，引得她瑟缩了一下，“从她踏进我家门的那一刻起，她的事就是我的事。” 他俯身凑近苏晚耳边，呼吸烫得她耳廓发麻，“包括她昨晚说喜欢我床头柜上的那盏台灯，你说要不要让陆总也开开眼界？”
“沈知遇！” 苏晚猛地抬头，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那里燃着野火般的侵略性。她想挣开，却被他箍得更紧，后腰的银链尖刺几乎要扎进骨头里。
陆时衍的拳头在身侧攥得发白，指节抵着掌心的旧伤 —— 那是去年苏晚生日时，他为了抢回被拍卖的定情信物，砸玻璃柜时留下的疤痕。此刻旧伤隐隐作痛，像在嘲笑他的自欺欺人。“晚晚，别闹了。” 他放软了语气，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张妈炖了你喜欢的莲子羹，回去晚了就凉了。”
“张妈” 两个字像把钝刀，割开苏晚刻意筑起的防线。她想起那个摆满向日葵的公寓，想起每个周末清晨飘来的莲子香，眼眶突然发酸。可下一秒，沈知遇微凉的指尖擦过她的眼角，将那点湿意抹去。
“看来陆总记性不好。” 沈知遇慢悠悠地转动着酒杯，冰块碰撞的脆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苏晚对莲子过敏，你不知道吗？”
陆时衍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苏晚也愣住了。她确实对莲子轻微过敏，每次吃都会起红疹，但陆时衍总说 “少吃点没事”，久而久之她自己都快忘了。可沈知遇是怎么知道的？
“你看，” 沈知遇的拇指在她腰侧轻轻画圈，语气里的嘲讽几乎要溢出来，“你口口声声说爱她，连她过敏都不知道。” 他突然提高音量，足够让邻桌的人听清，“还是说，陆总只记得自己喜欢的，从来不在乎别人的死活？”
“你闭嘴！” 陆时衍猛地向前一步，伸手就要去拉苏晚的手腕。
沈知遇更快。他几乎是本能地将苏晚往怀里带，同时抬肘撞向陆时衍的胸口。两道身影在餐桌旁瞬间交叠，杯盘碰撞的脆响惊得侍应生慌忙上前，却被沈知遇眼神里的戾气逼退。
“陆总这是想动手？” 沈知遇将苏晚护在身后，西装褶皱在肩线绷出凌厉的弧度，“忘了上次在董事会上，是谁被我按在会议桌上签的股权转让书？”
提到股权转让，陆时衍的呼吸骤然粗重。他死死盯着沈知遇，眼底翻涌着屈辱与愤怒，却在看到苏晚苍白的脸时，硬生生压下了挥拳的冲动。“晚晚，跟我解释清楚。” 他的声音发哑，带着一丝近乎哀求的固执，“我们回家，你想怎么骂我都行。”
“回家？” 苏晚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陆时衍，我们还有家吗？”
她的目光扫过他西装口袋露出的半截钢笔 —— 那是她攒了三个月工资买的限量款，他当时说 “太贵重了没必要”，转头却天天别在衬衫口袋里。可就是这只钢笔，三天前被他摔在墙上，笔帽崩飞时在她手背划开了道血口子。
陆时衍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被沈知遇打断。“看来陆总还没明白。” 沈知遇拿起桌上的红酒，慢条斯理地往苏晚空着的酒杯里倒，酒液殷红如血，“她现在喝的是我开的酒，坐的是我订的位置，连身上这条裙子 ——” 他忽然伸手，指尖擦过她的脊背，引来苏晚一阵战栗，“都是我亲手为她系的带子。”
“你无耻！” 陆时衍的声音里终于染上怒意，伸手就要去掀桌子。
“住手！” 苏晚突然站起来，露背礼服的系带彻底散开，裙摆垂落如断翅的蝶。她看着陆时衍，眼眶泛红却没有泪，“陆时衍，你走吧。”
陆时衍的动作僵在半空。他看着苏晚，仿佛第一次认识她，眼底的震惊与痛苦几乎要溢出来。“晚晚，你……”
“我不会跟你走的。” 苏晚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敲在陆时衍心上，“我们己经结束了。”
沈知遇适时地将西装外套披在她肩上，带着他体温的布料裹住她冰凉的肌肤。他的指尖在她颈后轻轻一勾，将散开的系带系成个漂亮的蝴蝶结，动作亲昵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欲。
“听到了？” 沈知遇看向陆时衍，嘴角勾起一抹胜利者的笑，“陆总还是早点回去吧，免得待会儿看到不该看的，坏了胃口。”
陆时衍的目光在苏晚肩上的西装和沈知遇带笑的脸上来回逡巡，脸色一点点变得铁青。他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浓浓的自嘲与绝望。“好，好一个结束了。” 他后退一步，指尖狠狠掐进掌心，“苏晚，你别后悔。”
说完，他转身就走，挺拔的背影在旋转的水晶灯下显得格外孤绝。经过门口时，他撞翻了侍者手里的托盘，香槟杯碎裂的脆响里，隐约能听见他压抑的低吼。
餐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苏晚重新坐下时，双腿还在发抖。沈知遇替她擦掉溅在裙摆上的酒渍，指尖的温度透过丝绒传来，烫得她想躲。“怕了？”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刚才不是很勇敢吗？”
苏晚没说话，只是拿起刀叉，却怎么也切不动盘中的牛排。刚才陆时衍眼底的痛苦像根针，扎得她心口发疼。
沈知遇突然握住她的手，迫使她放下刀叉。“别想了。” 他的拇指着她腕骨上的红痕，那是刚才被他攥出来的，“从你选择我的那一刻起，就该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窗外的霓虹在他侧脸明明灭灭，苏晚突然觉得这个男人很陌生。他眼底的温柔与狠戾像双生花，让人捉摸不透，却又该死的让人沉沦。
小提琴手重新拉起舒缓的曲子，舞池里的人们也恢复了谈笑。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对峙从未发生过，只有桌上晃动的红酒，和苏晚掌心未干的冷汗，提醒着她这场镀金牢笼里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沈知遇举起酒杯，对着陆时衍消失的方向遥遥一敬，然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喉结滚动时，他忽然低头，在苏晚耳边低语，声音带着酒液的醇香和危险的诱惑：“记住这种感觉，晚晚。从今往后，你的喜怒哀乐，只能由我掌控。”
苏晚猛地抬头，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那里映着水晶灯的碎光，也映着她茫然无措的脸，像幅被框住的画，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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