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亮透时，城郊老槐树的枝桠在晨雾里投下蛛网般的影子。
林洛灵提前半个时辰到了约定地点，怀里抱着那方裹过胎发的帕子，指尖还留着昨夜时的触感——帕子上的胎毛软得像蒲公英，沾着李家娘子哭湿的痕迹。
"灵姑！"
急促的唤声穿透薄雾。
李家娘子跑得太快，绣鞋尖沾了晨露，裙角还挂着草屑。
她怀里抱着个红布包，男人跟在后面，手里攥着条小棉褥子，布料洗得发白，却浆得板正。
"昨儿后半夜就醒了。"男人搓了搓手，眼眶青黑得像涂了墨，"想着娃在那边没个软和地儿睡，把她周岁时的褥子翻出来晒了。"他蹲下身，把棉褥子铺在老槐树根下，动作轻得像怕惊醒谁。
林洛灵点头，指尖掐了个引魂诀。
空气中泛起细微的涟漪，女娃的身影渐渐凝出——比昨日更清晰些，发顶那撮胎毛翘着，像朵小蒲公英。
她盯着红布包看了会儿，忽然踮起脚去够："拨浪鼓？"
"是爹刻的。"男人声音发颤，把红布包解开，露出个新崭崭的拨浪鼓，鼓面雕着并蒂莲，"怕你在那边孤单，摇起来就当爹在陪你玩。"
李家娘子摸出把桂花糖，糖纸都被攥皱了："这是你满月该吃的，娘没给你办酒...你带着，甜津津的，就不苦了。"
女娃捏起颗糖含在嘴里，眼睛弯成月牙："甜的。"她忽然转身，对着林洛灵福了福身，小裙子扫过晨露打湿的青石板："灵姨，我走了以后，要是娘再怀小弟弟小妹妹，你帮我看看他们乖不乖，成不？"
林洛灵喉头发紧，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这次触到了温凉的触感，像摸过一片刚落的雪："姨应下了。"
系统的提示音在识海里轻响："因果线闭合，香火值+20。"
东方泛起鱼肚白时，女娃的身影开始变淡。
她抱着拨浪鼓，在三人头顶转了个圈，最后停在林洛灵面前："灵姨，我来世给你磕三个响头。"话音未落，便化作星子般的光粒，融入渐亮的晨雾里。
李家娘子哭倒在男人怀里，男人拍着她的背，眼睛却笑出了泪："咱娃走得安心，咱也该安心了。"他扶着妻子向林洛灵深深一拜，腰弯得几乎贴到地面："灵姑的大恩，李家记三代。"
林洛灵忙去扶："是你们夫妻真心待娃，才换得这因果圆满。"
回到集市时，日头己爬过屋檐。
法台周围早围了一圈人，姚家男人举着块木牌维持秩序，姚家娘子拿着个本子记名字，笔尖在纸上跑得飞快："张婶子第三，刘叔第五，别挤别挤！"
"灵姑回来啦！"卖豆腐的婶子眼尖，人群立刻骚动起来。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神棍小祖宗：靠算卦攒千万香火有个穿灰布衫的妇人从后面挤出来，手护着肚子，脸色白得像浸了水的草纸："灵姑，我...我上个月才掉了胎，白月姥说我得再堕一次才能得贵子，可我实在...实在舍不得。"
林洛灵心头一紧，系统的提示音几乎同时炸响："检测到宫寒血瘀加重，胎元将溃。"她扶住妇人的胳膊，能摸到她手腕跳得极快的脉搏，像敲急鼓："先跟我来，我给你把把脉。"
"奶奶，我饿。"
强哥儿拽了拽她的衣角，小脸上还沾着今早蹭的炉灰，鼻尖动了动："王爷爷的米糕香得我肚子叫了。"
米铺王老板挤过来，手里举着个油纸包，米香混着桂花香飘出来："灵姑先顾孩子，我这有刚蒸的桂花米糕，强哥儿最爱的。"他压低声音，眼角的皱纹挤成一团，"你从早上到现在水都没喝一口，这身子骨可受不住。"
林洛灵这才觉出喉咙发紧，接过米糕先塞给强哥儿："先吃半块，别噎着。"转头对众人提高声音："今日先看三位，剩下的姚家妹子记好名，明日辰时开摊！"
人群里响起一片应和声。
灰布衫妇人被扶到法台后的竹凳上，林洛灵刚要搭脉，姚家娘子凑过来小声道："灵姑，张铁匠家媳妇说要捐块青石板，王屠户说送两根房梁，大家伙儿商量着给你搭个新的法台，比这破木头的结实。"
林洛灵望着人群里举着斧头、扛着木板的汉子们，眼眶微热。
蓝布衫汉子挤到最前面——就是昨日喊"闹鬼"的那个，手里还提着把锯子："要不是灵姑，我家那口子还在为夭折的娃哭呢！"他挠了挠头，"我家后院有棵老榆木，砍了给灵姑做法台柱子！"
日头渐渐偏西时，林洛灵给最后一位婶子开完药方，强哥儿趴在她腿上己经睡熟，小手里还攥着半块米糕，嘴角沾着糖渣。
她收拾好罗盘和符纸，对姚家娘子道："记好的名单明早给我，先让身子弱的排前面。"
"知道嘞！"姚家娘子把本子抱在怀里，眼睛亮得像星星，"你快带强哥儿回家吧，新法台我们今晚就动工，保准明早你开摊时能用！"
林洛灵背着强哥儿往家走，路过巷口老墙时，系统突然发出轻响："检测到异常阴气波动，方位：城西监牢。"
她脚步微顿，抬头望去。
西边的天空浮着片暗云，隐约有乌鸦的叫声传来，像根细针轻轻扎进太阳穴。
强哥儿在她背上动了动，迷迷糊糊喊："奶奶，回家吃鸡蛋羹。"
林洛灵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加快了脚步。
城西监牢的墙根下，白月姥蜷在草堆里，右手食指抵在眉心。
她的指甲缝里渗着血，在青砖上滴成细小的红点，像一串暗红的佛珠。
门外的衙役突然一个踉跄，手里的灯笼"啪"地摔在地上，火光映出墙内那道佝偻却执着的身影——她的嘴唇翕动着，不知在念什么，眉心里的血珠顺着皱纹往下淌，滴在草叶上，发出极轻的"噗"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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