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三刻的月光像把银刀，精准地劈开李家祠堂的飞檐，在青石板上投下冷冽的光。
林洛灵握着黑碗的手稳如磐石，指节却因用力泛着青白——她能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系统在识海轻声提醒："阴气峰值己至，倒计时开始。"
白月姥的寿衣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空洞的眼窝里翻涌着青雾："喝下去。"她的声音像锈了的铁链，"喝了这碗阴魂汤，你替我受七世轮回苦，我放那两个小崽子一条命。"
林洛灵望着碗底泛蓝的铜钱，原主的记忆突然涌上来：那是她给刚出生的孙子系在脚腕上的长命锁熔的，说要"锁一生平安"。
可后来，孙子被白月姥的咒术抽干生气，儿媳撞了鬼打墙摔下悬崖，儿子疯癫着跳进了乱葬岗的枯井。
她突然转身，朝着墙角的草席走去。
强哥儿正蜷在虎子身边，两个孩子的小脸白得像纸，可呼吸却比方才匀实了些——方才白月姥松了脐带的刹那，她悄悄把半张平安符捻成灰，混着灶膛里的香灰撒在了草席下。
"你要干什么？"白月姥的指甲划过棺盖，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林洛灵弯腰抱起强哥儿，孩子立刻往她颈窝里钻，小拳头攥住她的衣领："阿奶，疼。"声音虽弱，却带着活气。
她低头亲亲孩子汗湿的额头，抬头时眼尾微挑："白姥的咒杀术，好像不太灵？"
白月姥的身子猛地一震，寿衣下的脐带突然剧烈扭动，像条活过来的黑蛇。
她指尖掐出诀，青雾从眼窝喷薄而出，首扑强哥儿天灵盖——可那团雾刚碰到林洛灵肩头，便"嘶"地一声散了，像被火烤化的蜡。
"不可能！"白月姥踉跄两步，枯瘦的手死死攥住脐带，"我用你儿子儿媳的魂炼了三年，这咒......"
"你炼的是怨气，不是术法。"林洛灵摸出怀里的半块玉牌，那是原主用毕生香火养的镇鬼玉，此刻正泛着暖黄的光，"林家走阴婆渡的是阴阳河，不是你这种拿活人血祭的野路子。"
祠堂里的烛火突然噼啪爆响。
李家娘子攥着香灰袋的手在抖，香灰簌簌落在地上；李家老爷抄起顶门杠，青筋从手腕暴起；王屠户的菜刀映着月光，刀锋上还凝着未擦净的血珠——方才他说"要砍了这老鬼给我家小囡报仇"时，刀背在门框上磕出的豁口还在。
白月姥的喉间滚出咯咯的笑，突然跪了下去："仙姑饶命！
我...我知道后山乱葬岗的鬼门位置，我还能帮你收百鬼聚香火......"她爬着靠近林洛灵，寿衣下摆拖过青砖，"只要你放我一条生路，我把所有门道都......"
"滋——"
一声焦糊味突然钻进鼻腔。
白月姥的胸口腾起幽蓝火焰，她低头看向自己的心脏位置，寿衣布料正被烧出个窟窿，露出下面发黑的烂肉——肉里嵌着半张平安符的残片，正是方才林洛灵放在黑碗边的那张。
"你、你什么时候......"
"你松脐带的时候。"林洛灵把强哥儿交给张婶，张婶立刻用襁褓裹紧孩子，转身往祠堂外跑，"系统说过，对付疯狗，要先把它的牙拔了。"
白月姥突然发出一声尖啸，那声音像钢针扎进耳膜，供桌上的烛火全灭了。
她扑向缩在墙角的江氏夫妇——那是原主儿子儿媳的岳父母，白月姥最恨他们当年报了官，坏了她的"阴婚局"。
"小心！"李家老爷的顶门杠砸过去，却擦着白月姥的肩膀飞了。
江家娘子尖叫着往桌下钻，江家老头抄起供果砸过去，蜜枣打在白月姥脸上，"啪"地碎成黏糊糊的一片。
林洛灵咬破指尖，在掌心画了道引魂诀。
祠堂外突然响起此起彼伏的呜咽，先是一声，接着十声，百声——近千道黑影从墙根、瓦缝、供桌下钻出来，青灰色的鬼气凝成实质，裹着腐烂的草屑、生锈的铜钱、断裂的发簪。
"原主的信众，"林洛灵望着带头的老阿婆鬼魂——那是三年前给原主送过二十斤大米的赵阿婆，"还有被白月姥害死的冤魂。"
鬼魂们嘶叫着扑向白月姥。
赵阿婆的指甲刺穿她的胳膊，断腿的少年鬼魂咬住她的脚踝，抱着襁褓的女鬼扯住她的寿衣——白月姥的皮肤开始剥落，露出下面泛绿的骸骨，青雾从骨缝里往外冒，像煮沸的汤。
"不！
不——"她的头骨裂开道缝，最后一声尖叫被鬼群的撕咬声淹没。
当月光移过祠堂的大梁时，地上只剩一具白森森的骸骨，颈骨上还挂着半截脐带，系着两粒发黑的小石子。
李家娘子瘫坐在地，手里的香灰袋掉在骸骨上；王屠户的菜刀当啷落地，刀刃上沾着几缕鬼气；江家老头颤抖着摸向江家娘子的手，两人的掌心全是冷汗。
林洛灵蹲下身，捡起那两粒石子。
强哥儿的小拳头突然从张婶怀里伸出来，啪地拍在石子上："阿奶，疼。"
她抬头望向祠堂外的夜色。
远处的老槐树上，有个裹着红嫁衣的身影正缓缓消散，原本缭绕在她周身的黑气淡了三分——那是三年前被白月姥逼死的新娘，后来成了方圆十里最凶的厉鬼。
"系统，"林洛灵把石子收进怀里，"看来这把火，烧得比预期还旺。"
识海深处传来机械音："检测到附近厉鬼怨气值下降30%，宿主香火值+100。"
祠堂外，不知谁家的公鸡提前打了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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