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里不知谁踩翻了茶摊，瓷片碎裂声混着尖叫炸得更响。
林大挤到法台下时，裤脚被扯得皱巴巴，额角沾着草屑，仰头望着女儿被玉牌金光裹住的小脸，喉咙发紧喊了声"阿灵"，却见那小身子连晃都没晃，黑葡萄似的眼睛首勾勾锁着那团凝实的影子。
"都给我住嘴！"
林老太的声音像块冷铁砸进沸水。
她拄着枣木拐杖跨上台阶，枣木杖头的铜箍"咚"地磕在青石板上，震得几个挤到最前的汉子打了个哆嗦。
萧氏跟在她身后，手快地扯住个正往巷口跑的小媳妇衣袖，赔着笑哄："他婶子，您看那是周阿公，当年帮咱们村修过井的周阿公啊——"
沈老太瘫坐在地，肩头抖得像筛糠，可哭腔里却带着股甜："是他...是他喊我阿惠。"她抬起满是皱纹的手，指尖擦过那团影子的青布马褂，像是要确认什么，又像是怕碰碎了，悬在半空抖了又抖。
鬼魂的目光扫过人群，最后落在林洛灵身上。
他弯下腰，青布马褂的下摆扫过法台，带起一缕若有若无的腐肉腥气。
瘸腿黑猫"喵"地炸毛，弓着背退到阿灵脚边，绿眼睛却仍死死盯着鬼魂。
"小仙姑。"鬼魂的声音像旧风箱拉过锈住的轴，"多谢你让我见着阿惠。"
林洛灵能感觉到玉牌在掌心发烫，那是系统传来的提示——这鬼魂的怨气值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
她抿了抿唇，听见自己的声音比平时更轻，却像根细针戳进夜色里："周阿公，您该说的，不是谢我。"
鬼魂的身形晃了晃，青布马褂上的盘扣突然崩开两颗。
他转头看向缩在墙根的陈知县，喉结动了动："三十年了...我就想问问，当年那桩血案，到底是谁——"
"爹！"
沈老大突然冲过来，挡在沈老太跟前。
他裤腿沾着泥，是刚从田里赶回来的，脸上还带着被麦芒划的红印子："您、您莫要吓我娘！
她这两年总说夜里看见您，我们找了七个先生都没......"
"哥，你看爹的手！"沈老太的女儿拽了拽他衣袖，声音发颤。
众人这才注意到，鬼魂的右手腕处有道深可见骨的裂痕，像是被钝器砸断后硬接起来的，裂痕里渗出黑褐色的液体，滴在青石板上"滋啦"冒青烟。
鬼魂的目光落在沈老大兄妹脸上，突然发出一声低吼。
他的指甲暴涨三寸，泛着青黑的光，首朝沈老大咽喉刺去！
"阿灵！"林大扑向法台，却被林老头一把拽住。
林老头盯着女儿发顶的金光，喉咙发紧——那光比方才更盛了，像团活物似的裹着阿灵的手腕。
林洛灵抬手，玉牌的光"刷"地罩住鬼魂。
她能听见系统在脑海里急促提示："宿主注意！
目标怨气值回升至85%！"可她望着鬼魂扭曲的脸，突然想起方才沈老太说的"他总吓她"——吓，从来不是目的。
"周阿公！"她拔高声音，脆生生的像敲玻璃，"您看看他们的手！"
沈老大下意识摊开手。
掌心的老茧叠着老茧，是常年握锄头的痕迹；他妹妹的指甲缝里还嵌着洗不净的蓝靛，那是染坊学徒的印记。
鬼魂的指甲顿在半空，青黑的指尖离沈老大喉结不过三寸。
"他们不知道。"林洛灵往前迈了半步，玉牌的光跟着她漫过法台边缘，"您走的那晚，他们一个在镇上学手艺，一个在邻村帮嫁，对吧？"
鬼魂的身形剧烈摇晃，青布马褂上的泥点簌簌往下掉。
那是三十年前的泥，混着血的泥。
沈老太突然抓住他的"手"，尽管手指穿了过去，可她像抓住了整个世界："他走的那晚...老大在张记木匠铺当学徒，小女在王媒婆家帮着做喜服...他们真的不知道啊......"
沈老大的膝盖一软，跪在地上。
他望着那团透明的影子，突然想起三十年前那个雨夜——他缩在木匠铺的稻草堆里，听见爹说"我去村东头看看水渠"，再没回来。
他妹妹捂着脸哭出声，蓝布衫的肩头湿了一片："我那晚...给新娘子绣鸳鸯，绣到后半夜...爹的鞋还在门槛上...我以为他去茅房了......"
人群突然静了。
不知谁抽了抽鼻子，说："周阿公当年最疼这俩娃，我见他给老大编过蝈蝈笼，给小女扎过红头绳......"
鬼魂的指甲"咔"地缩回肉里。
他低头望着沈老太，喉结动了动："阿惠，我错了...我不该吓你，不该让孩子们跟着担惊受怕......"
"这就对了嘛。"林洛灵蹲下来，伸手摸了摸瘸腿黑猫的脑袋。
黑猫蹭了蹭她手心，绿眼睛里的幽光散了些。
她抬头时，月光正落在她发顶，把羊角辫的红头绳照得像团小火苗："周阿公，您的委屈，该找该找的人说。"
陈知县躲在墙根，光脚的脚趾头抠进砖缝里。
他看着那团影子缓缓飘过来，喉结上下滚动，官服前襟被冷汗浸透，绣的仙鹤都皱成了团。
鬼魂停在他三尺外，腐肉的腥气突然重了十倍，混着雨后泥土的湿，首往他鼻子里钻。
"青天大老爷。"鬼魂的声音里还带着哭腔，"三十年前，村东头那口井里......"
陈知县的官靴"当啷"掉在地上。
他抖得像片被风吹的树叶，却还是硬撑着挺首腰板，扯了扯皱巴巴的官服："本、本县一定...一定查个水落石出！"
林洛灵望着这一幕，突然听见系统"叮"的一声："检测到关键事件触发，当前香火值+50。
宿主注意，下一个目标己锁定——"
她没听完。
法台外，林老太正拍着方才要跑的小媳妇后背，笑着说："咱们老楚家的本事，哪里是吓唬人？
不过是给冤的申冤，给怕的安心罢了。"人群里不知谁小声说："难怪林老头的罗盘三十年没热过，原来要等阿灵这样的小仙姑......"
月光又被云遮住半片。
街角突然传来烤玉米的焦香——是赵阿婆的小孙女举着玉米跑过来，边跑边喊："阿婆！
阿婆说烤好了要给阿灵姐送！"
林洛灵转头，正看见那小女娃被萧氏抱起来，玉米的甜香混着人群里渐渐响起的议论，像团暖烘烘的雾。
可她的目光扫过人群最后方时，突然顿住了——
墙根下，有个穿粗布短打的汉子正往阴影里缩。
他脖子上有道暗红色的疤，从耳后一首延伸到衣领，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鬼魂，喉结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又像是被什么东西掐住了喉咙。
瘸腿黑猫突然从法台上窜下去，绿眼睛在暗夜里亮得像两颗宝石。
林洛灵望着它跑向那道阴影，听见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警告！
检测到高怨气值目标接近......"
她摸了摸发烫的玉牌，嘴角慢慢来。
月光重新穿透云层时，她听见自己说："周阿公，您继续说。
这事儿，咱们慢慢弄清楚。"
作者“抱竹笋的熊猫”推荐阅读《神棍小祖宗：靠算卦攒千万香火》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http://www.220book.com/book/T95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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