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炉小空间里的檀香突然变得刺鼻子。
林洛灵的指尖抵在虚空某处，系统的声音从西面八方涌来，尾音带着不自然的轻快："宿主确定现在回本源？
您才刚完成大宁任务，神魂需要温养——"
"我爷爷的魂灯快灭了。"她截断系统的话，掌心星光宝石的微光映着眼底青黑，"上回任务前他替人看风水摔下山坡，我留的护身符只能吊三天命。"
系统沉默了。
小空间里的云纹幔帐无风自动，露出角落那尊缺了只耳朵的青铜香炉——这是系统具象化的本体，此刻炉身正微微发烫。
林洛灵能感觉到系统在扫描她的神魂状态：寿元只剩三十年，三魂七魄边缘还沾着大宁府的香火气，可她的念头像根烧红的铁钎，首戳戳扎向"救爷爷"三个字。
"宿主...您上次任务结束时，不是说想看看塞北的雪？"系统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那些残魂碎片我还没整理完，或许能......"
"残魂己经入轮回了。"林洛灵垂下手，宝石在掌心跳动如活物，"王二媳妇托梦说，他们在阴间排了三天队，孟婆汤都喝上了。"她抬头时眼尾发红，"系统，我爷爷床头还摆着我周岁抓周的罗盘，他昨天托梦说，看见我小时候蹲在门槛上啃糖人。"
香炉突然剧烈震颤，一粒香灰"啪"地落在林洛灵脚边。
等她再抬头，眼前多了只瘸腿黑猫，左后爪裹着褪色的红布，正用脑袋一下下蹭她的手背。
"要跟来就跟上。"林洛灵弯腰抱起猫，黑猫的尾巴却紧紧蜷成毛球，耳朵压得低低的。
她能听见系统在意识里抽抽搭搭："本源世界的规则不许我显形太久，最多变三天瘸猫......宿主要是嫌我烦......"
"烦什么。"林洛灵摸了摸猫耳朵，"我小时候养的阿黄也是瘸腿，爷爷说瘸腿的生灵更通人性。"
话音未落，空间里炸开刺目的白光。
楚家老宅的雕花窗棂撞进视线时，林洛灵险些栽倒。
她怀里的黑猫"喵"地一声窜上房梁，正撞落半片瓦当，"啪嗒"砸在堂屋门槛上。
"灵灵！"
林老太的尖叫混着茶盏落地的脆响。
林洛灵看见奶奶扶着八仙桌站起来，老花镜滑到鼻尖，灰白的发髻散了一半；林大握着扫帚僵在院子里，扫帚苗上还沾着早上扫的梧桐叶；林大媳妇从厨房冲出来，围裙上沾着面糊，手里的锅铲还滴着油。
而堂屋正中央的竹床上，林老头闭着眼，脸白得像张纸，左手还攥着半块碎成三瓣的罗盘——那是林洛灵十岁时亲手刻的，边角磨得发亮。
"爷爷。"林洛灵跪到竹床边，指尖按上老人冰凉的手腕。
系统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宿主需将星光宝石融入他心脉，过程会很疼。"
"疼就对了。"她扯下脖子上的银锁，那是楚家传了三代的避邪物，"奶奶，拿朱砂来。"
林老太的手在发抖，却把朱砂罐递得稳稳的。
林洛灵用银锁划开自己指尖，血珠混着朱砂点在宝石上，红光顿时裹住老人心口。
林老头突然剧烈咳嗽，瘦得硌手的手抓住她的手腕："灵灵...爷爷不该贪那五块钱...那户人家的风水局...是凶局......"
"您睡糊涂了。"林洛灵把他的手按回胸口，眼泪砸在老人手背的老年斑上，"您就是爬梯子给我摘枣摔的，跟风水局没关系。"
林大媳妇突然捂住嘴哭出声。
林大抹了把脸，转身去厨房烧水；林老太颤巍巍摸出压箱底的红布，要给林洛灵包手。
竹床上的老人渐渐有了血色，可当他看见林洛灵鬓角的白发时，浑浊的眼睛突然红了："灵灵...爷爷是不是又给你添麻烦了？"
"添什么麻烦。"林洛灵吸了吸鼻子，"上回您给我煮酒酿圆子，还不是把锅烧糊了？"
满屋子人都笑了，连房梁上的黑猫都歪着脑袋，尾巴尖轻轻晃了晃。
下午时分，陈知县的官轿停在了楚家院外。
林洛灵正给爷爷剥橘子，听见院外传来铜锣声。
林大掀开门帘进来，脸色有些发沉："灵灵，县太爷带着两个人来了，说是要请咱们帮忙看风水。"
"我这把老骨头还没缓过来。"林老头立刻要撑着起来，被林洛灵按住肩膀，"让灵灵回屋歇着，我去跟县太爷说。"
堂屋的门帘被风掀起一角，林洛灵看见陈知县搓着手，身后站着个穿玄色锦袍的中年男人，怀里抱着个五六岁的小男娃。
小男娃生得粉雕玉琢，却抿着嘴不说话，眼睛滴溜溜往她这边看。
"林师傅，这是逍遥王府的李管事。"陈知县赔着笑，"小世子辰儿最近总说看见...看见不干净的东西，王夫人急得吃不下饭，非让我来请您......"
"陈大人。"林老头靠在椅背上，声音比往日轻了些，"我这把老骨头刚从鬼门关转回来，实在撑不住夜课。"他顿了顿，"再说灵灵才回来，我这当爷爷的，想多陪她几天。"
李管事的眉头皱了起来，目光扫过里屋的林洛灵。
小世子突然从他怀里挣下来，摇摇晃晃跑到林洛灵跟前，仰着小脸问："姐姐，你脖子上的光是什么呀？"
林洛灵这才发现，星光宝石的微光透过衣领漏了出来。
她刚要说话，李管事己经快步过来抱起孩子，赔礼道："小世子不懂事，林姑娘别见怪。"
"无妨。"林洛灵摸了摸小世子的脑袋，孩子的手却突然攥住她的袖口，力气大得惊人，"姐姐的手好暖，比我娘的还暖。"
李管事的脸色变了变，匆匆跟陈知县道了别。
官轿走远时，林洛灵看见小世子从轿窗探出头，冲她挥了挥手。
"这孩子......"林老太端着茶盏站在门口，欲言又止。
林老头突然重重咳嗽起来，林洛灵连忙去拍他后背，却听见老人低声说："灵灵，爷爷刚才不是故意要拦着你。
那李管事身上有股子阴气，怕是......"
"我知道。"林洛灵把剥好的橘子塞进爷爷手里，"您好好歇着，我去给阿黄添点食。"
房梁上的黑猫"喵"地一声跳下来，跟着她往院子走。
夕阳把影子拉得老长，林洛灵听见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是小世子刚才站过的地方，落着块羊脂玉佩，上面刻着个"辰"字。
她弯腰捡起玉佩时，黑猫突然炸毛，弓着背盯着院外的方向。
远处传来官轿的铃铛声，隐约混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父亲，那位林姐姐...比庙里的菩萨还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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