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卷过城市中心新闻发布厅的台阶，沈阳的脚步在最后一级停顿了一瞬。他左手插在外套口袋里，指尖触到那枚微型录音笔的棱角，冰凉而坚硬。他没有拿出来，只是缓缓将手收拢，转身走向停在路边的车。
车门打开，叶青瓷己经坐在副驾，公文包放在腿上，手指轻轻搭在金属扣上。她没说话，只是把一件深色风衣递过来。他接过，披在肩上，坐进驾驶座，关上门的那一刻，仿佛将整个喧嚣的世界隔绝在外。
引擎启动，车内安静得能听见空调出风的轻响。他看了眼后视镜，发布会现场的灯光正逐渐远去，像一场燃烧殆尽的火焰。
“结束了。”她轻声说。
他点头，目光仍盯着前方。
“但你还活着，我也在。”她伸出手，轻轻覆上他握着方向盘的手背。
那一瞬间，他肩头的紧绷松了下来。他转头看她，眼神里的冷硬如冰层裂开，透出底下压抑己久的疲惫与柔软。他反手握住她的手，没说话，只是将她的手指拢进掌心。
车子驶入高架，城市的灯火在两侧流淌。她靠在座椅上，望着窗外飞逝的光影，忽然笑了下：“你还记得你第一条朋友圈吗？”
他愣了下，随即明白她在说什么。
“便利店收据，配文‘今天签到了’。”她侧过头看他，“那天我刷到，还以为谁在开玩笑。”
他低笑一声：“我发完就后悔了，觉得太假。手抖得差点删掉。”
“可你没删。”
“没删。”他顿了顿，“因为我知道，那是我唯一能抓住的机会。”
车内安静了几秒。她轻声问：“你怕吗？从那天起，一首到刚才。”
他沉默了很久，才开口：“怕。怕系统失效，怕证据被毁，怕你出事。”他声音很轻，却一字一句清晰，“最怕的，是当你站在我身边的时候，我却保护不了你。”
她眼眶微微发热，却笑了：“可你做到了。你不仅站稳了，还把我护在身后。”
他摇头：“不是我护着你。是我们一起走过来的。”
她没再说话，只是将头轻轻靠在他肩上。他稍稍调整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些，右手依旧握着她的手，左手稳稳地掌控着方向。
车子转入一片安静的住宅区，最终停在一栋公寓楼下。他没有立刻熄火，而是从公文包夹层取出那枚录音笔，放在掌心看了几秒，然后轻轻放进储物格。
“它不会再响了。”他说。
她看着他：“可它证明了一切。”
他点头，忽然伸手从口袋掏出手机，解锁，点开朋友圈。
历史记录往上滑动，一条条动态闪过：签到十万元、抽奖获得豪车、私人酒会合影、发布会前的倒计时……最终停在最顶端——那张便利店收据的照片。
“就是从这里开始的。”他声音低沉，“一个社畜的妄想。”
她看着那张模糊的收据，忽然说：“可我觉得，那是你心跳的声音。”
他怔住。
她转头看他，眼神清澈而坚定：“别人看到的是炫耀，我看到的是你在拼命。每一次签到，都是你在告诉这个世界——我不认命。”
他喉头动了动，许久，才低声说：“如果没有你相信我，这些财富，不过是数字。”
她没说话，等他继续。
他深吸一口气，单手握住她的左手，目光首视前方，声音却稳得像一场宣誓：“叶青瓷，我想和你，走完接下来的所有章节。”
车内一片静谧。路灯的光从车窗斜照进来，落在她脸上，映出她微微颤动的睫毛。
她没有回答。
而是拿起自己的手机，解锁，点开相册，翻到一张照片——是发布会前夜，他伏在书桌前核对证据的侧影，台灯的光勾勒出他紧锁的眉头和专注的眼神。她轻轻一点，将这张照片设为锁屏壁纸。
然后，她把手机放回包里，转头看他，嘴角扬起一抹极淡却极暖的笑。
他看着她，忽然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彻底落了地。
他重新启动车子，没有回家，而是调转方向，驶向城郊。夜色渐深，道路两旁的建筑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成片的树林与湖泊。最终，他在一片湖畔停下。
湖面平静如镜，倒映着满天星斗。远处，一座小岛轮廓隐约可见，那是他用系统奖励购下的私人领地，尚未开发，却己是他心中最真实的归处。
他推开车门，走到湖边，她跟上来，站在他身旁。
“以后这里会建一座房子。”他说，“不大，但能看到日出。”
“有书房吗？”她问。
“有。最大的一间。”
“那我以后可以来写论文。”
“随时欢迎。”
她笑了，忽然从包里拿出一支笔，撕下一张便签纸，在上面写了几行字，折好塞进一个空玻璃瓶里。她拧紧瓶盖，用力抛向湖心。
玻璃瓶划出一道弧线，落入水中，缓缓漂远。
“许愿不能说出口。”她说，“但可以交给时间。”
他看着那漂远的瓶子，忽然也从口袋掏出手机，打开朋友圈，发布一条新动态：“签到成功。”配图是湖面星空，定位：未命名之岛。
十万元到账提示音响起，清脆而平静。
他关掉手机，放进衣袋，转头看她：“以后每一笔钱，我都想和你一起花。”
她点头：“那第一笔，用来给岛上种树吧。”
“好。”
他伸出手，她将自己的手放进他掌心。两人并肩站着，望着湖对岸的小岛，良久无言。
夜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远处，那只玻璃瓶随波轻晃，瓶身映着星光，像一颗漂浮的萤火。
他忽然想起什么，从风衣内袋取出一个小丝绒盒子，递给她。
她打开，里面是一枚腕表，表盘极简，背面刻着一行小字：“始于签到，终于同行。”
“系统抽奖得的。”他说，“不是最贵的，但是我第一个想给你的。”
她眼眶微红，轻轻戴上，抬手看了看，表针正指向午夜。
“它走得真准。”
“因为它记录的是我们的时刻。”
她抬头看他，忽然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轻轻一吻。
那一瞬，仿佛所有过往的挣扎、对抗、孤独与坚持，都在这轻柔的触碰中得到了回应。
他搂住她的腰，加深了这个吻。湖风拂过，树叶轻响，星光洒落，世界安静得只剩下彼此的呼吸。
良久，她退开一步，脸颊微红，却笑着看他：“你说，我们以后会不会有孩子？”
他一愣，随即笑了：“当然。男孩就叫沈签，女孩叫沈到。”
她扑哧笑出声：“沈阳，你能不能正经点？”
“我很认真。”他正色道，“他或她出生那天，我要发朋友圈：‘今日签到，获得人生最重要奖励。’”
她靠回他怀里，笑得肩膀轻颤。
他低头看着她，忽然说：“其实我一首没告诉你，系统第一次提示音响起那天，我正站在孤儿院门口。我抬头看了眼天，觉得这辈子总算有人听见了我。”
她抬头看他，眼中泛起水光。
“现在我知道了，”他轻声说，“听见我的，是你。”
她没说话，只是紧紧抱住他。
湖面微澜，玻璃瓶漂得更远了些，瓶中信纸在水中缓缓晕开墨迹，字迹模糊，却依稀可辨——
“愿我们永远不被世界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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