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召见后的第二夜，我被一阵轻微的刮擦声惊醒。
窗外，一钩残月隐在云后，冷宫笼罩在朦胧的灰蓝色调中。那声音又响了——像是有人在用指甲轻轻刮擦门板。
我屏住呼吸，摸出藏在枕下的小刀，赤脚走到门边。
"谁？"我压低声音问道。
回应我的是一阵熟悉的、不成调的口哨声——哑叔！
我小心地拉开门闩，那张布满皱纹的脸立刻从门缝中挤了进来。月光下，哑叔的眼睛亮得吓人，完全没有平日的浑浊。更令我震惊的是，他开口说话了，声音沙哑但异常清晰：
"跟我来。带上玉佩。"
我差点惊叫出声。哑叔会说话？而且知道六皇子给我的玉佩？
"快。"他催促道，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时间不多了。"
我犹豫了一瞬，还是迅速套上外衣，从床板下取出那枚刻有神秘符号的玉佩。哑叔己经转身向外走去，瘦小的身影在月色下如同鬼魅。
我们避开巡逻的侍卫，穿过冷宫荒废的后花园。哑叔对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了如指掌，时而停下示意我注意脚下的枯枝，时而拉着我躲进阴影避开远处的灯笼光。
最终，他停在一口枯井前。这口井我见过多次，井沿长满青苔，井绳早己腐烂，被认为是前朝留下的无用之物。
哑叔从怀中掏出一块脏兮兮的破布——与之前给我的一模一样——铺在井沿上，然后示意我拿出玉佩。
"放这里。"他指着破布中央的符号位置。
我照做了。当玉佩与破布上的图案完全重合时，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井壁上的一块石头突然凹陷下去，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下去。"哑叔简短地说，自己先钻了进去。
井壁内侧有锈迹斑斑的铁梯，通向深不见底的黑暗。我咬咬牙，跟着爬了下去。
越往下，空气越潮湿阴冷，带着一股霉味和某种说不清的化学药剂气息。大约下了三丈深，我的脚终于触到了实地。
"这边。"哑叔的声音在前方响起。
黑暗中，他划亮了一根火折子。微弱的火光映照出一条狭窄的通道，两侧墙壁上布满蛛网，地面积着厚厚的灰尘，显然多年无人踏足。
我们沿着通道前行，拐过几个弯后，墙壁突然变得光滑起来。哑叔停下脚步，将火折子凑近墙面：
"看。"
我凑近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墙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化学方程式！有些是用颜料画的，有些则是刻在石壁上。更惊人的是，其中几个方程式竟然在黑暗中发出微弱的荧光！
"4O2 + HCl → 4O2·HCl..."我不由自主地念出声来，这正是老院判给我的可可碱盐酸盐反应式！
哑叔的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你认识这些符号。"
这不是疑问句。我猛地转头看他："你也认识？"
他没有回答，只是继续向前走。通道开始向下倾斜，空气越来越冷。又转过一个弯，前方突然出现一道铁门，门上挂着一把造型奇特的锁——那分明是现代的数字密码锁！虽然己经锈迹斑斑，但我绝不会认错。
哑叔在锁前停下，转头看我："你知道密码。"
"我怎么会..."
"想想玉佩上的符号。"他打断我，"日月星，山河云。"
我脑中灵光一闪。玉佩上的图案：圆圈加三个点，波浪线，三角形。如果对应数字...
"1、3、5？"我试探着说。
哑叔摇摇头："再想想。日月同辉，山河永固。"
我闭上眼睛，回忆玉佩的细节。突然，我想起玉佩背面还有几个几乎不可见的小点...
"1、3、5、7、9？"
锁"咔嗒"一声开了。
### 第三章：水晶棺中的女子
铁门后是一个宽敞的圆形石室，中央摆放着一口透明的水晶棺。西周墙壁上挂满了各种实验器材——烧杯、试管、蒸馏器，甚至还有一台类似显微镜的装置！
但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水晶棺中的景象——
一位女子静静地躺在里面，穿着古怪的白色长袍（后来我才意识到那是实验室白大褂），双手交叠在胸前。她看起来三十出头，容貌与丽妃画像有八九分相似，只是更加消瘦苍白。最不可思议的是，她的左手腕上戴着一只锈迹斑斑的金属手表，表盘己经模糊，但依然能看出是现代款式！
"这...这是谁？"我声音发颤。
哑叔的表情变得异常复杂："林博士。或者说...丽妃娘娘。"
"什么？可是丽妃不是..."
"死了？"哑叔苦笑一声，"对外确实如此。但实际上，她一首在这里...沉睡。"
我走近水晶棺，这才注意到棺盖上连着几根管子，通向墙角的复杂装置。棺内女子胸口微微起伏——她还活着！只是处于某种休眠状态。
"二十年前，"哑叔轻声说，"林博士从未来穿越而来，意外成为丽妃。她试图用未来科技改变这个时代，却因泄露天机遭天谴昏迷。皇上为保护她，伪造了她的死亡，暗中将她安置于此。"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又一个穿越者！而且是从未来来的科学家？
"那墙上的方程式..."
"是她研究长生药的记录。"哑叔走到墙边，指着一串特别复杂的分子式，"这是她最后的工作——用可可碱中和番红花毒素的解药。可惜还未完成，她就..."
我突然明白了什么："所以贵妃给皇上下毒用的就是..."
"未完成的配方。林博士当年只做到一半，贵妃不知从何处得到了残缺的记录。"哑叔的眼中闪过一丝愤怒，"她以为这是长生药，实则是慢性毒药！"
"那六皇子知道这里吗？知道他的母妃其实是..."
哑叔的表情突然变得警觉："有人来了！"
远处确实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哑叔迅速拉着我躲到一座实验台后。透过玻璃器皿的折射，我看到几个黑影出现在通道另一端。
"快点！贵妃娘娘要的东西就在里面！"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是钱德禄！
哑叔对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指了指水晶棺后方的一条狭窄缝隙。我们屏住呼吸，贴着墙壁慢慢挪过去。就在钱德禄等人进入石室的瞬间，我们挤进了那条缝隙。
缝隙后是一条向上的狭窄通道，仅容一人匍匐前进。我手脚并用跟在哑叔后面，心脏狂跳不止。
"他们...是谁？"我气喘吁吁地问。
"贵妃的人。"哑叔的声音在前方回荡，"每月都会来取林博士的血，说是做药引。"
"什么？！"
"别停，继续爬。"
通道越来越陡，我的膝盖和手掌都被粗糙的石壁磨破了。终于，前方出现了一丝微光。哑叔推开一块伪装成石头的木板，我们钻了出来。
我惊讶地发现，我们竟然在冷宫祠堂的供桌下面！这块木板被巧妙地做成了地板的一部分，平时根本看不出来。
哑叔迅速将木板复位，然后示意我噤声。祠堂外传来巡逻侍卫的脚步声，我们屏息等待他们走远。
"听着，"哑叔突然抓住我的肩膀，声音前所未有的严肃，"林博士留下的研究显示，可可碱确实能中和番红花毒素，但需要特定比例的盐酸盐。老院判给你的配方是正确的，但还缺最后一步。"
"什么最后一步？"
"催化剂。"哑叔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玻璃瓶，里面装着几粒银色粉末，"铂金粉。这是林博士从未来带来的唯一一点。足够制作三份解药。"
我接过小瓶，手指发抖："为什么要给我？"
"因为六皇子信任你。"哑叔的眼神变得深邃，"也因为...你和她一样。"
我浑身一颤："你什么意思？"
"你知道我什么意思。"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我，"'穿越者'。"
我如遭雷击。哑叔知道我的身份！
祠堂外突然传来呼喊声："搜！每个角落都不要放过！贵妃娘娘丢了重要物件！"
哑叔的表情瞬间变了，又恢复成平日里那副疯癫模样："啊...啊..."他冲我眨眨眼，指了指供桌下的暗格，示意我藏进去。
我刚躲好，祠堂的门就被踹开了。透过缝隙，我看到钱德禄带着几个侍卫冲了进来。
"哑叔？"钱德禄的声音充满厌恶，"你这老疯子在这干什么？"
"啊...啊..."哑叔流着口水，手舞足蹈。
"搜！"钱德禄命令道，"贵妃娘娘的铂金粉不见了！"
侍卫们翻箱倒柜，其中一个甚至踢了供桌一脚，震得我牙齿发颤。但幸运的是，他们没有发现暗格。
"晦气！"钱德禄最终骂道，"去别处找！"
等脚步声彻底消失，我才从暗格中爬出来，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了。哑叔己经不见踪影，只有那小瓶铂金粉还紧紧攥在我手中。
月光透过祠堂的窗棂，照在丽妃的画像上。现在我知道了，那根本不是丽妃，而是一位来自未来的女科学家。她的研究，她的知识，成为了这个时代权力斗争的牺牲品。
而我，或许是唯一能完成她工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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