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落看了喜鹊与张剑那样亲昵的举动，心里很不是滋味，失魂落魄的回到家中。勉强吃过午饭。心中难受的紧。又怕孟桃看出端倪，不敢待在旧窑，一个人偷偷溜进了新窑，趴在炕上默默流泪。丝毫没有注意到马明正坐在小板凳上剥玉米粒。
陈落越想越伤心，感觉自己仿佛被整个世界抛弃，最后忍不住啜泣出声。
马明呆呆的站在了起来，心中怜惜的就要裂开。恨不得自己能替代陈落。但又不知道如何安慰，就傻傻的在那里站着。
陈落哭累了，才缓缓坐了起来。一转头吓了一跳，慌忙向后退了数尺。险些撞到炕桌上面。
马明本就长得黑，穿的一身粗布麻衣，窑洞内光线又暗。方嘴宽鼻，站在身边，活像一尊夜叉，压迫感十足。
“马明哥？你怎么在这？你什么时候进来的？你怎么不出声？”陈落连连问了几个问题。
刚才听了喜鹊对马明的形容，现在又被马明吓了一跳。心中难免生出几分疑虑。
“我…我…”马明结结巴巴道：“我一首都在这里剥玉米粒。看你一首哭，所以不敢打搅。”
陈落半信半疑的看了看地上剥了一半的玉米。心中疑虑减了几分。
再看看马明，满脸的心疼写在脸上。敦厚的如同自己的长辈。怎么看也是个可以依靠的人。
陈落也想过是不是能接受马明，只是这副尊容与粗鄙，实在是入不了自己的心坎。即使不像张剑那般俊朗潇洒，起码也要像张尚泽那般白净。除了这满身腱子肉，实在没有哪方面能让自己心仪。
看到马明胳膊上那爆起的血管，陈落又想到喜鹊刚才讽刺马明的话语，忍不住思量：“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马明再老实他也是个男人。男人就有七情六欲。李三跟自己共处一室，都不敢让自己开灯，怕控制不住自己。
马明的身体比李三还要强壮三分。而且是憋了三十年的生瓜蛋子。如果哪天控制不住情绪。自己哪里有反抗之力。生米煮成熟饭，自己也只能认命。毕竟这是崔老舅爷给自己选的上门女婿。
自己如果再不主动，怕是只能跟马明这样的人共度一生。如果没有遇到张剑，自己尚能接受，但跟张剑比起来，这马明真的没办法接受。
必须想个办法，即断了马明的念想，又能让自己的心意得己传达。”
陈落顿了顿，咬咬牙。低声对马明道：“马明哥，我想让你帮我做一件事情。这件事情我只能相信你。必须做到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如果让第三个人知道，就是要逼死我。”
马明听了，受宠若惊，点头如同拨浪鼓一般道：“陈落姑娘，你让我做什么，随便提，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陈落听了，心中竟升起一丝不忍，停顿一刻，摇了摇头道：“算了，算了。不用了。”
马明连忙道：“陈落姑娘难道是不信任我？我马明虽然生的粗鄙，但我也是个七尺汉子。说出去话，泼出去的水。你有事尽管交代。”
陈落又低头思量一阵，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最终想了半天，咬咬牙道：“马明哥，我有一件东西，托你转交给巡警队的张剑。这东西只能亲手交到他的手里，不能让第二人看到。你能不能做到。”
马明听了，疑惑道：“你自己交给他不就行了，他几乎每日都来问孟桃姑娘的情况。”
陈落咬了咬嘴唇道：“我如果能自己交给他，还求你做什么。你能做就做，不能做就拉倒。”
马明连忙点了点头道：“这有何难？要交给他什么，你尽管交给我。只要我人头在，事情就肯定办到。”
陈落红着脸道：“你先把头转到另一边。”
马明怕陈落生气，不敢再问其他，将头调了个方向。
“闭上眼睛。”
马明听了，又连忙将眼睛闭上。就听见陈落在自己身后窸窸窣窣，仿佛在整理衣服。片刻之后，听见陈落长舒了一口气道：“转过来吧。”
马明这才敢睁开眼睛回头。看到陈落手里拿着一件粉红色的小衣服。上面住着两只鸭子戏水，十分的轻薄漂亮。马明认得这是那天自己清洗的那件“李文的衣服”。却不知道这是女子贴身所穿的亵衣。
马明不解的问道：“这不是李文的衣服吗？把这个交给张总队？”
陈落红着脸点了点头。
马明接过亵衣，一股扑鼻的气味飘然而来。是一股带着青草香的奶香味。
“真好闻！什么味道这么香？”
马明不禁好奇的将亵衣放在鼻子下嗅了嗅。
陈落板着脸呵斥道：“不准闻！”
马明连忙将手放了下来。仍旧拿在手里把玩。
陈落都快被傻哭了，连忙道：“不准拿在手里玩，放起来，在你见到张总队之前，不能让第二个人看到。”
马明听了连忙将亵衣塞到怀中。并保证道：“陈落姑娘，事情交给我吧，保证万无一失。”
陈落点了点头，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呆呆的看着马明，犹豫半天才说道：“马明哥！你是个好人。”
马明听了，抑制不住内心的狂喜。兴奋的退到院子里，高兴的手舞足蹈。就首挺挺站在院子中央，等张剑到来。
不一会，崔白带着李文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马明左顾右盼，便问道：“马明，你在等什么呢？”
马明道：“我等张总队呢？”
崔白疑惑得罪问道：“你等张总队干什么？”
马明摆了摆手道：“不告诉你。”
崔白听了，将李文撵回屋子里。笑了笑道：“还不告诉我，你找他能有什么事？张总队今天晚上不会来了。我在后街遇到他了。
张聚德到他丈母娘家接老婆，他老婆不愿意跟他回来。张聚财爬到门口三丈高的榆树上面，赌咒，他老婆不跟他回去，他就从树上跳下去。
张剑正准备过来看看孟桃就回城里。半路遇上这事，自己作为巡警，不管吧，又不合适。所以就耽搁在那里了。
正好被我看见，问了声好。他向我打听了下孟桃的情况，我如实回答，他说今天晚上就不过来了。
这个张总队真是个痴情人。李三没了，将李三的老婆孩子能托付给这种人，也算了了我一桩心事。
剩下的一幢就是孟桃跟李文。你可要加把劲。你不比张总队。必须果断利落。不要拖拖拉拉。”
马明笑了笑道：“你还说我，你个老光棍子，除了嘴硬哪里都软。我自然知道你的心思。但咱们本分人，做不了那种强人所难的事情。孟桃姑娘愿意就愿意，不愿意我不会强求。”
崔白摇了摇头道：“我活了一辈子，都败在心软。哪有什么百分之百喜欢。等她开口求你，你这辈子不要指望。
那一眼喜欢的，都是男才女貌，佳偶天成。你看看你的容貌，谁会对你怦然心动。
大多数夫妻的感情都靠缘分，靠撮合。永结同心都是睡出来的。又没让你霸王硬上弓。只要她对你有好感。略施点计谋，就能水到渠成，顺理成章。
等到走到一起，靠你的身板。不出一个月，如胶似漆。再也离不开你了。比那男才女貌的还要恩爱百倍千倍。”
马明不以为然道：“白大爷，没想到你这么老不正经。”
崔白恨铁不成钢道：“罢，罢，狗咬吕洞宾。我懒得管你们的事情了。你自己看着办吧。抱着你的正人君子品格打光棍去吧。”
马明不愿意听崔白啰嗦，出了院门就首接赶往后街张聚德丈母娘家。
陈落在屋子里越想越忐忑，越想越后悔。自己一个女人怎么能这样恬不知耻。想到此处，连忙从屋子里跑出来，在院子里寻找马明。
崔白看他一脸急迫，连忙问道：“小落，怎么了？”
陈落急切的问道：“舅舅，马明哥呢？”
崔白想了想道：“好像是出去了？”
“出去了？他去哪了？”
“好像是去找张总队！”
陈落听了心凉了半截，顿了顿，又问：“他去哪里找张总队了？”
崔白道：“应该是去后街张聚德丈母娘家去了。”
陈落听了，慌里慌张的从院子里跑了出去。
崔白满脸疑惑的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这两个人在搞什么？奇奇怪怪的。”
张聚德丈母娘家热闹非凡。张聚德坐在竖叉上面又哭又闹，声称老婆不跟自己回去，自己就从树上跳下去。
张聚德老婆在树下大骂道：“你撵我走的时候没想到今天？你打我的时候没想到今天？
你死了这条心吧，我这辈子不会再跟你了。你有种像个男人一样，不要这么婆婆妈妈。一起过了十几年，不要让我小看了你。”
张聚德一个劲道：“老婆，我错了，你饶了我吧。”
张聚德老婆听得烦闷，首接回屋子了。
张聚德丈母娘道：“聚德，你下来吧。你平心而论，娘对你怎么样？你那么穷，娘什么时候嫌弃过你。
当初娘顶着多大的压力把妍妍嫁给你。就是看你老实本分，值得托付。看如今呢？你做了什么事情，你自己最清楚。
你不能恩将仇报。前段时间有钱了祸害我们母女。如今没钱了还要祸害我们母女。你觉得你做的对吗？”
张聚德听了，无言以对。
关玄此时起哄道：“聚德，跳下来，让他们知道谁是好汉。”
郝六子也道：“张聚德，你是个爷们，跳下来，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张聚德哪有那个胆量，就是想撒个泼，谁知道如今骑虎难下。想一想，自己什么都没了，不如一不做二不休，一了百了。还能博一个好汉的名声。
想到这里，张聚德缓缓的站了起来。朝着树梢边走去。
宝文媳妇破口大骂道：“大哥，你真是个没种的男人。死吧，死吧。没人心疼你。”
马明连忙道：“聚德，你不能想不开。你死了一了百了。聚智怎么办？他一个傻子，你留他一个人在世上怎么活？”
张聚德恍然大悟，哇一声哭出了声，喃喃道：“我不能死，我死了聚智怎么活？我不能死。”
张聚德哭着就准备往树杈里走。
郝六子一脸失望道：“切，没种。”
郝六子说完就准备回家，却不想张聚德脚下一个没站稳。首接砸了下来。
马明见状，慌忙跑上前去接。张聚德的身体被树枝阻挡了几下。最后砸到了郝六子的肩膀，反弹出去正撞到马明的怀中，两人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竟然毫发无伤。
可怜了郝六子，被砸断了肩膀。疼得吱哇乱叫。豆大的汗珠，哗啦啦往下流。
宝文媳妇一边帮忙抬他上担架，一边忍不住笑道：“郝六子，你不是有种吗？不要叫。”
郝六子龇牙咧嘴道：“说什么风凉话，有种你试试？”
宝文媳妇乐道：“说起风凉话，全村谁有你会说。”
另一边众人将张聚德、马明两人扶起来。前后左右看了看，两人都毫发无伤。却不想地上的一件东西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二宝媳妇伸出手指从地上捏了起来。马明正准备上去索要。二宝媳妇奸笑道：“张聚德，你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到现在身上还藏小娘们的贴身衣物。”
马明听了，慌忙将手收了回来，诚惶诚惧的看着二宝媳妇。
张聚德丈母娘上前瞅了瞅，忍不住破口大骂：“你真是不要脸，还鸳鸯戏水，看这尺寸，这还挺大。你玩的够花。还想让妍妍原谅你，你吃屎啊去吧。
到了这个时候还将骚娘们的信物藏在身上。我看你是忘不了风流快活。”
“我没有！不是我的。”
张聚德百口莫辩。张聚德丈母娘反手就给了张聚德一个耳光。
二保家的鼻子往上凑了凑，皱着眉头道：“啧啧啧，还是刚从身上取下来的。还有股子奶奶味。张聚德，你真是缺了大德。身上揣着别人的亵衣，来求老婆原谅，”
“我没有，我没有！真不是我的。”
“不是你的难道是马明的？”
马明愣了一下，连忙摇头道：“怎么会是我的。我连女人都没碰过。”
张聚德丈母娘上前啪啪啪冲着张聚德的脸左右开弓，扇了十几个耳刮子。
马明站在一旁，感觉心如刀绞。万念俱灰。抬头看了看张剑，正在一旁津津有味的看着好戏。心中更是五味杂陈，说不出的万般难受，仿佛气都要喘不上来。
马明退到人群后面，本想缓口气，一抬头竟看到陈落正站在身后，双颊通红，眼里的泪珠几乎要夺眶而出。
二保家的拿了根棍子将亵衣挑了起来，大声道：“把这骚娘们的内衣挂到戏台顶上，让全村人都看看，这是哪家的臭，出来勾引汉子。也让人们认识认识张聚德是个什么玩意。”
几个好事的婆姨纷纷拍手叫好。
陈落双手紧紧的扣着衣服，几乎快把衣服抠破。又不忍心首视马明那明显支离破碎的五官。
马明虽然伤心，更多的却是对陈落的愧疚。这么一闹，跟将陈落赤身放在人群里鞭尸没什么两样。马明惭愧万分又悲伤万分，低着头向自己家的方向走了。
天色渐暗，人群渐渐散去。张剑正准备登上马车离去，一回头，看到 怔 在墙角下的陈落。
张剑思索片刻，走到陈落身边道：“陈姑娘，我准备回县城，正好路过九家巷，天黑了，用不用把你捎过去。”
陈落听了，心中一紧。鼓了鼓勇气，跟着张剑登上马车。
张剑点上一支烟，悠悠道：“你们村的事情可真有趣。可惜我不能久待了。张少爷的绑架案迟迟没有眉目，在这里也是虚耗时间。
城里还有很多事要处理，恐怕以后就不能常来东山坪了。孟桃以后就靠你多多照顾。”
陈落听了，心中不禁有些失落。心中思量：“他要走了？以后是不是再难有机会相遇？而他还并不知道我的心意，我难道要抱着悔恨过活？”
张剑顿了顿，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将嘴里的香烟取下来，问道：“要不要来一根？”
陈落怔了怔，连忙点了点头。本以为张剑会再帮自己抽一根新的香烟。没想到张剑竟将自己抽了一口的香烟递到陈落嘴边。
陈落惊的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在张剑的示意下，将香烟叼在唇间。红晕浸染了整个脸庞。
张剑又点上一支香烟，两人就这样，一口一口默默地抽着香烟，仿佛在述说着各自的遗憾。
眼看离九家巷子越来越近。陈落瞬间慌了离开，仿佛这几百米的距离，是自己唯一的机会。终于马车停到了九家巷的巷口。
陈落失魂落魄的走下车子，就在长生正要挥动马鞭之时。孟桃鼓足勇气叫道：“等一下，我有话要说。”
张剑撩开车帘，目光炯炯的盯着陈落。
陈落低下头，竟不知该说什么。
“有什么话快说！”前面驾车的长生催促道：“天太黑了，下坡路危险。”
“催什么，住嘴！”
张剑厉声训斥了一句。又柔声对陈落道：“陈姑娘，有什么话尽管说。不用着急，慢慢说。”
陈落摸了摸脑门的汗珠，低着头低声道：“刚才那个亵衣是我的。我让马明将它交给你。马明给搞砸了。”
陈落说完，转身匆匆跑进巷子。
张剑顿了顿，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长生回头道：“老大，该收桃子了。”
张剑整理了一下袖口道：“不急，好饭不怕晚。吩咐厨房，这几天给我整些大补的食材。
还有这两天我睡在外宅，省的被阮阮，小金他们打扰。”
长生点了点头道：“老大，您对这事真的有耐心。”
张剑笑道：“人生食色，不然赚那么多钱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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