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空，一个新军打扮的大兵带着一个佝偻的农民在柳河边匆匆赶路。一阵阵争吵声吸引了新军士兵的目光。攒动的人头阻挡了士兵的视线，虽然他个子挺拔，也不得不踮起脚尖才能看得到。
远远看见一个恶霸正在欺负一对夫妻。那个女人有些眼熟，却又说不上在哪里见过。驼背农民也想看看热闹，奈何个子太低，根本看不到。
“是不是打架哩？”驼背一脸八卦相，想要上前看看。
“不要耽误时间。”新军士兵一把将驼背拉住道：“快到了吧。”
驼背失望的停下看热闹的步伐道：“快了，快了，就是在这个县，我遇到了小桃。她带我吃了手把羊肉。给我买了一身衣服，嘱咐我如果以后你回到家乡，一定要带你来找她。”
“表叔，你没弄错吧。”士兵焦急的询问。
“不会弄错，虽然她长得跟小时候大变样，但她一眼就认出了我，还跟我攀谈过往的事情，一字不差。
再说了，这年头。谁会无缘无故的请陌生人吃手把肉，无缘无故给别人买衣服。”
驼背颇为埋怨的对士兵说：“马上就开春了。我跟你走了一千多里，从归化城走到这柳城。耽误了我播种可怎么办。”
士兵不耐烦的说：“放心，表叔。找到我姐，我给你十两银子，绝不反悔。”
驼背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又摸了摸肚子道：“这都中午了，要不先吃点。”
士兵无奈的找了个面摊坐下，要了两碗刀削面。
面馆里的客人都是从河边过来的，正在闲聊着刚才在河边看到的事情。
“哎！可怜那老实的庄稼人，无缘无故卷进这无妄之灾。”
“弓家也太欺负人了，当初明明白纸黑字把人卖了，如今又反悔。”
“这世界哪有什么公道？弓家一向强横霸道。惹上弓家算了倒了血霉。”
“那女人长得确实俊，换我，我也不放。那活脱脱的摇钱树。”
“人在做，天在看。不要说这种话，当心遭报应。”
“嘿！你呛我干嘛？那就是个。无情。狗改不了吃屎。”
“不是爹生父母养？天生就是？谁不是被逼得。”
“哪有什么老天爷。如果有老天爷，老天爷心也是黑的。”
士兵一边吃着刀削面，一边听着周围人的聊天。抬头张望一圈，看到对面雄伟的关帝庙跟文庙交相呼应。突然想起来自己的部队一个多月前行军回京途中曾经路过这个县城。
当时就借宿在这个关帝庙，营长升了官，请兄弟们喝酒，喝完酒还带大家去青楼找乐子。
士兵想到此处，突然想起了刚才的女子是谁。忍不住站了起来。记得自己喝多了，跟着营长去了青楼。找来一个窑姐，窑姐花样百出，一开始玩的很开心，就在自己脱了衣服之后，那女子突然就晕倒了，弄得自己很没兴致，便回营休息了。
第二天听兄弟们说，他们用酒将窑姐泼醒，又玩了一夜。只是窑姐变得很不配合，最后被弄得大出血。赔了窑子里一大笔钱。
这年头穷人自顾不暇，有钱有势的及时行乐。谁会在乎一个窑姐的死活。他们死了也是活该，谁让他们生性。
“孟楼？”驼背见士兵突然站起来发呆便忍不住叫了一声。
士兵孟楼这才回过神来道：“表叔，吃饱了吧，吃饱了就走吧。”
驼背一脸谄媚道：“能不能再吃一碗。”
士兵点了点头，猛然感觉到异常的烦闷。或许是因为自己纵声享乐，或许是因为自己看到那女子被打而心生怜悯与愧疚。
但自己何曾是一个好人。自己小时候走失，西处流浪，受尽折磨。为了活下去，早就失去了人的良知。当兵这么多年，打洋人，打义和团，打西匪，镇压百姓，在尸山血海中打滚。杀过的人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走吧。”孟楼突然起身，转身就走。
“还没吃完呢！”驼背一边往嘴里塞，一边说道。
孟楼如同没听见一般，继续前行。驼背没办法，只得放下手里的面跟随。初春的寒风依旧刺骨。孟楼的额头冒出滴滴汗珠。
“就这。”不时两人就停留在狐子洞的门口。
“这？”孟楼长长出了口气，怒道：“这不是青楼吗？”
“是啊！”驼背答道：“我也没说不是青楼啊。我就怕你嫌弃你姐姐，不来找她。所以没跟你说。
你姐姐挺可怜的，当初你们家破人亡。她小小年纪一个人照顾你跟你娘。后来你走丢了，他一个人给你娘养老送终。为了寻找你，沦落风尘………。”
“好了，别说了。”孟楼连忙打断，脑子里嗡嗡一首响。
“呦，军爷，进来玩玩。”此时己经有花枝招展的窑姐迎了上来。
孟楼心理上有些抗拒，但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每一次挪步，就像是迈过一座大山。
孟楼跟着窑姐进了花楼。里面胭 脂粉黛，热闹非凡。迎接进门的窑姐想要拉孟楼上楼，怎么也拉不动。孟楼站在大堂一动不动的西处张望，眼神里满是冰冷。窑姐不知何意，以为自己魅力不够，冷哼一声，向老鸨使了个眼色又到外面揽客了。
老鸨见状，走上前道：“呦，军爷，真帅。想要什么样的姑娘。妈妈给你招呼。”
孟楼低头瞅了一眼老鸨，目光如同要杀人一般，瞅的老鸨汗毛倒竖。
“我找人。”孟楼一字一顿道。
“找人，”老鸨再次喜笑颜开道：“找谁啊？花花？小蓝？点点？还是红红？我们这的姑娘个顶个的好。”
“孟桃。”孟楼咬着牙道。
“孟桃？”老鸨一脸疑惑道：“我们这没有这号人啊。”
孟楼听了，就像卸下千斤重担，瞬间放松了精神，脸上露出轻松的神色，对驼背道：“看吧，表叔，我就说你弄错了。”
“来，把你们这漂亮的姑娘都叫出来，爷们要痛痛快快放松放松。”孟楼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柜台上。
驼背此时一边张望，一边用力回忆。嘴里嘀咕着：“不应该啊，我也走南闯北，西处卖货，不应该记错地方。”
“来，表叔，今天侄儿孝敬你。”孟楼说着话拉着驼背，便来到了雅间。
驼背被姑娘们摸得有些不适应，吓得连连躲闪。
孟楼忍不住哈哈大笑。七八个姑娘自然知道如何讨金主喜欢，纷纷围着驼背戏耍。
“嗳，你不是叫点点？”驼背突然想起什么。
被点名的姑娘，一脸疑惑道：“是啊，大叔认识我？”
“你记不记得去年中秋，我们还一起吃过饭，吃手把肉。中间姑娘还拿我取笑，说我长得像个乌龟。我还扮乌龟逗姑娘开心。”
“嗳？你是不是那个卖牛皮帽的大叔？”点点也想了起来，不禁高兴的手舞足蹈。
“跟你一起那姑娘，我表侄女，你还记得吗？”驼背继续道：“孟楼，穿一身青衫那个。我记得你们关系很好啊。”
点点听了，随即叹了口气道：“叔，你来晚了。青青不在这里了。一个多月前的晚上，来了一群发酒疯的兵痞。”
点点说到此处，有些伤感，停顿片刻道：“那些畜生不知道轻重。青青差点被他们弄死。躺了十几天流血不止，眼看就要死了，被老板拉出去卖了。”
“砰！”众人被一声巨响，吓得慌忙回头。却见孟楼首挺挺砸在地上，一动不动。众人慌忙上前，却见他牙关紧闭，双手抱拳，像死了一般。
“他怎么了？”姑娘们慌张的问道。
“没事，没事，估计是最近太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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