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击撞在光罩上的瞬间,苏青梧的膝盖猛地一弯。
她听见药针断裂的脆响,三枚细如牛毛的银针从光罩边缘迸射而出,扎进她左肩。
鲜血浸透月白衣袖的刹那,楚昭南的手掌覆上她后腰,一股温热内息顺着"命门穴"涌进来,替她稳住即将溃散的内息。
"你不要命了?"楚昭南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震颤,另一只手扣住她手腕,将她往自己身侧带了半步。
他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艾草香,混着血味钻进鼻腔,比望气术的反噬更让他心悸。
苏青梧仰头看他,冷汗顺着额角滑进鬓边,却笑得清浅:"你用望气术折寿,我替你挡几下算什么?"她反手握住他扣着自己的手,指腹擦过他掌心因长期握剑磨出的茧,"当年师父说,白莲弟子的命,是用来守心的。"
阴火凶兽的第二波攻击比第一波更猛。
楚昭南望着那团不断膨胀的邪火,终于看清凶兽额间的青铜印记——竟是个"亥"字。
地支盘共十二重,严世藩竟用考生气运强行催开了第一重!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寿元正随着望气术的运转飞速流逝,眼前开始浮现模糊的重影:一重是此刻的贡院,另一重是二十年前的佛龛,母亲染血的手正将他往暗格里推,耳边是她最后的话:"最烈的火,藏在最暗的局里。"
"局?"楚昭南突然瞳孔骤缩。
他看见阴火凶兽的腹部,有一缕极淡的青气正顺着地砖缝隙往上钻——那是方才被震裂的墙根下,埋着半块刻着"申"字的地支盘残片!
严世藩根本没完成地支盘,他是在借贡院的"文运"和考生的"活气",强行拼凑地支十二局!
"青梧,看墙根!"他拽着她往旁边一扑,两人滚进供桌底下时,阴火凶兽的利爪正擦着苏青梧方才站的位置划过,在青砖上留下半尺深的爪痕。
苏青梧的药囊在翻滚中散开,几味药材撒了一地,其中一颗朱红色的"护心丹"骨碌碌滚到楚昭南手边。
"接着。"她迅速结印,第二道九花障在两人头顶撑起,"这是用千年人参和赤焰草炼的,能压你望气术的反噬。"
楚昭南没接药,反而抓住她沾着药粉的手,将护心丹塞进她嘴里:"你先吃。"他的拇指擦过她唇畔的血渍,声音轻得像叹息,"我不能再欠你。"
第三波攻击来得毫无预兆。
阴火凶兽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原本凝实的躯体开始崩解,化作千万道火蛇窜向西周。
楚昭南看见严世藩的嘴角咧到耳根,他的气运龙此刻不再是威严的金色,反而像被邪火灼烧的纸扎龙,鳞片正在片片剥落——原来地支盘吞噬的不只是考生气运,连严世藩自己的官运都在被抽离!
"他疯了。"苏青梧的声音发颤,她能感觉到九花障的光罩正在变薄,"地支盘需要十二地支完整共鸣才能掌控,他现在强行催发,是要同归于尽?"
楚昭南没有回答。
他望着严世藩身后突然裂开的墙缝,那里渗出的青气越来越浓,分明是"申"位地支残片在回应"亥"位的召唤。
当第七道火蛇穿透光罩时,他终于松开苏青梧的手,九环佩在掌心烫得几乎要烧穿皮肤。
"退到我身后。"他的声音低沉如雷,眼中泛起九鼎望气术特有的金纹,"我要开全目了。"
苏青梧的指尖猛地收紧。
她知道"开全目"意味着什么——那是九鼎望气术最耗寿元的用法,每次使用至少折损十年阳寿。
她刚要开口劝阻,却见楚昭南转头看她,金纹流转的眼底是她从未见过的温柔:"当年母亲把我塞进佛龛时,说要等能看见气运那天,记住最烈的火藏在最暗的局里。"他的手掌抚过她腕间的白莲印记,"现在我看见了,这局里最烈的火...是你。"
阴火凶兽的第八波攻击在此时轰然降临。
楚昭南周身腾起金色气柱,那是九鼎望气术全开的征兆;苏青梧的白莲印记则泛起刺目白光,与金色气柱在两人头顶交织成网。
严世藩的瞳孔剧烈收缩,他看见那团本应吞噬一切的阴火,竟在金白交织的光网下出现了裂痕——
但裂痕只是瞬间。
随着墙缝里"申"位残片的最后一声轻响,地支盘两重共鸣的力量彻底爆发。
楚昭南的金柱开始摇晃,苏青梧的白光逐渐暗淡,他们能听见彼此急促的心跳,能感觉到掌心的温度正在流失。
贡院的房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有碎瓦砸在楚昭南肩头,他却恍若未觉。
他望着严世藩因惊恐而扭曲的脸,突然笑了:"你以为地支盘是锁?
错了。"他的声音混着血沫,却清晰如钟,"它是钥匙——"
话未说完,阴火凶兽的最后一击己经抵达。
苏青梧的白莲印记在剧痛中彻底亮起,她感觉有什么东西从灵魂深处被抽离,却在意识模糊前抓住楚昭南的手。
两人掌心相贴的瞬间,金白两色光网突然暴涨,竟将阴火凶兽暂时逼退了三寸。
"昭南..."她的声音轻得像飘在风里的棉絮,"我好像...看见当年的佛龛了..."
楚昭南的金纹开始消退,他能感觉到寿元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逝。
他低头吻了吻她沾血的额头,将她护在怀里转向严世藩:"严阁老,你说气运是私产?"他咳出一口黑血,那是望气术反噬的淤血,"那你看看——"
他指向两人交握的手。
在金白交织的光网中,一缕淡青色的气运正从他们相触的指尖升起,逐渐汇聚成新的气柱——那是属于他们的气运,不属于皇权,不属于地支盘,只属于两个想要拆局的人。
严世藩的扇骨"咔"地断裂。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犯了什么错——他以为掌控了天下气运,却忘了最鲜活的气运,从来都藏在人心最烈的火里。
贡院的震动还在加剧,墙缝里渗出的青气越来越浓,隐约能听见第十二声地支共鸣的轻响。
楚昭南望着逐渐逼近的阴火,将苏青梧的手攥得更紧。
他能感觉到她的心跳在放缓,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在流逝,却在这绝境中笑了——
因为他终于明白母亲的话。最烈的火,从来不是用来烧人的。
而是用来,烧穿这暗局。
当阴火凶兽的利爪即将触及两人眉心时,贡院最深处传来第十二声脆响。
楚昭南的金纹彻底熄灭,苏青梧的白莲印记暗淡如灰,他们的气柱开始崩溃。
严世藩的嘴角重新勾起阴笑,举起了扇骨上最后的引针——
但他没注意到,在两人交握的手心,那缕淡青色的气运,正悄悄钻进裂开的地砖缝隙里。
像颗种子。
等待着,下一次破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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