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门内的石屑簌簌落进楚昭南的衣领,他盯着悬浮的十二块残片,喉结动了动。"寅"位残片与他手背的纹路共鸣得愈发剧烈,像有根烧红的银针在皮肉下跳动。
苏青梧的指尖还搭在他腕间,能摸到他脉搏跳得急,一下重过一下,像擂在战鼓上。
"接着。"楚昭南突然松开严世藩的后领。
被夜无痕押着的严世藩踉跄两步,却在看清残片的瞬间眯起眼,嘴角扯开一道极浅的笑。
楚昭南没理他,伸手去接那枚"寅"位残片——指尖刚触到微凉的青铜,整片空间突然震颤起来。
石台上的残片同时爆发出刺目强光,苏青梧下意识抬手遮眼,指缝间瞥见楚昭南的身影被镀成金色。
地底传来闷响,像是有无数铁链在拉扯,贡院的地基开始龟裂,头顶的瓦片哗啦啦往下掉。
夜无痕的刀"当啷"磕在门框上,他旋身拽住苏青梧的胳膊往墙角带,余光里严世藩正贴着石壁往阴影里缩,嘴角的笑越来越深。
"地支盘启动了。"楚昭南的声音被震动撕得破碎。
他能感觉到残片里涌出的力量顺着掌心往经脉钻,像无数小蛇在啃噬血肉。
更可怕的是那缕熟悉的灼痛——九鼎望气术被动触发时,寿元被抽走的灼烧感从丹田首冲后颈。
他仰头看向天空,云层里的龙形阴影更清晰了,龙首正朝着残片的方向低垂,龙须在云里翻卷,竟似要俯冲下来。
"楚大人,滋味如何?"严世藩的声音突然拔高。
他不知何时摸出了枚青铜令牌,正用力拍在石壁上。"这贡院地下埋着十二口锁龙井,每块残片对应一条龙脉。
你激活地支盘,就是在给龙气松绑——"他的指甲深深掐进石壁,"而我,早就在这里布下了三百东厂死士,三百钦天监符师,三百..."
"砰!"
青铜门被轰然撞开。
穿飞鱼服的东厂番子潮水般涌进来,最前头的人身披玄铁鳞甲,手中长刀映着残片的光,刀身纹路竟与《地煞经》里记载的"百鬼夜行图"分毫不差。
曹无咎。
楚昭南瞳孔骤缩。
他早该想到,严世藩不可能只带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来——东厂督主亲自坐镇,这哪是埋伏,分明是要把他们挫骨扬灰。
"楚大人,别来无恙。"曹无咎的声音像砂纸擦过刀刃。
他抬手挥刀,刀风卷碎了半块残片的光,"严阁老说你身上有好东西,本督主今天就替大胤取回来。"
苏青梧的手在楚昭南腰间轻轻一掐。
他低头,看见她另一只手攥着半枚玉符——是钦天监的"遁甲符",能短暂扭曲空间。
但玉符表面己有裂纹,显然她之前为破幻兽耗了不少灵力。
夜无痕的刀己经出鞘,刀身映着曹无咎的影子,他压低声音:"我护着苏姑娘,你找机会冲。"
楚昭南没答话。
他闭了闭眼,任由九鼎望气术在识海里翻涌。
血腥味先涌上来——是左边第三排番子腰间的三棱刺,沾着未干的血;接着是焦糊气——右边墙角藏着个符师,指尖的引火符正在发烫;最后是龙气的腥甜——严世藩背后的石壁后,十二道龙形气运正顺着地支盘的牵引汇聚,像十二根红绳,捆住了整个贡院的出口。
"东南角。"楚昭南突然睁眼,"符师最弱,龙气还没完全锁死。"他拽过苏青梧的手把残片塞进去,"你拿好,我断后。"
苏青梧刚要反驳,夜无痕的刀己经划破了她身前三尺的空气。
刀光裹着劲气扫向最近的番子,惨叫混着骨骼碎裂声炸响。
楚昭南反手抽出腰间的软剑,剑刃擦过严世藩的耳垂——不是要杀他,是要把人往曹无咎那边推。
严世藩尖叫着踉跄,正好撞进曹无咎怀里,给楚昭南腾出了半秒空隙。
"想跑?"曹无咎甩开刀鞘,刀身嗡鸣着震飞严世藩。
他脚尖点地冲过来,刀风刮得楚昭南脸皮生疼。
楚昭南旋身避过,软剑却在这时卡住了——他这才想起,方才地动时剑鞘卡进了石缝。
危机瞬间,他反手摸向苏青梧腰间的药囊,摸出枚"爆心散"就砸向曹无咎面门。
毒粉炸开的瞬间,苏青梧的遁甲符也碎了。
三人所在的位置突然扭曲,等番子们再看清时,他们己经到了东南角的断墙下。
夜无痕的刀砍断最后一根拦路的锁链,石墙轰然倒塌,扬起的尘雾里传来楚昭南的低喝:"走!"
贡院外的月光被乌云吞了大半。
楚昭南踩着残砖跃上墙头,苏青梧的手还攥着他的衣袖,指尖凉得像冰。
身后传来曹无咎的怒吼:"追!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转头,看见贡院里的火把连成了片,像条正在苏醒的火龙,正顺着他们留下的痕迹蔓延过来。
"往朱雀街跑。"夜无痕抹了把脸上的血,"阿芜在那边茶楼留了暗桩。"他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铜锣声——三长两短,是东厂清街的信号。
楚昭南的心沉了沉,顺着铜锣声望去,只见朱雀街的尽头亮起了无数灯笼,灯笼下站着的人影,个个披着飞鱼服,佩着绣春刀。
苏青梧的手指在他掌心收紧。
楚昭南能听见她急促的呼吸,混着自己剧烈的心跳。
更远处,严世藩的笑声穿透了夜色:"楚大人,这大胤的每块砖,都是严某的棋盘。
你以为逃出贡院就安全了?"
风卷着血腥味扑过来。
楚昭南望着前方如林的刀枪,又回头看了眼追近的火把,突然笑了。
他松开苏青梧的手,反手抽出她鬓间的银簪——那是他去年在秦淮河给她买的,刻着并蒂莲。
银簪在月光下划出冷光,他在苏青梧耳边轻声道:"青梧,你信我吗?"
苏青梧望着他眼里跳动的光,突然想起二十年前白莲血案那晚,也是这样的月光,也是这样的眼神——那个抱着她从火场里冲出来的少年,此刻正站在她面前,眼里燃着比地支盘更炽热的火。
她用力点头,把残片往他怀里塞:"我信。"
夜无痕的刀己经架在两人中间。
他望着前方的包围圈,又看了看身后的追兵,突然低笑:"有意思,老子好久没打过这么痛快的仗了。"
铜锣声更近了。
灯笼的光里,能看清带头的番子腰间挂着的腰牌——东厂千户。
楚昭南把残片贴在心口,能感觉到它的震颤与自己的心跳重合。
他望着包围圈里晃动的刀影,又抬头看了眼云层里若隐若现的龙形阴影,突然扬声大笑。
"严阁老,曹督主。"他的声音穿透夜色,撞在贡院的残墙上,"你们以为地支盘锁的是龙?"他摸出怀里的残片,举向天空,"不,它锁的是——"
"杀!"
千户的刀劈下的瞬间,楚昭南的话音被喊杀声淹没。
但苏青梧和夜无痕都听见了,他最后那句被风声卷走的话:"是屠龙的刀。"
包围圈的灯笼突然全部熄灭。
黑暗里,传来残片与龙气共鸣的清越鸣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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