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甲卫的铁蹄声撞碎贡院的夜，楚昭南的指节在玉佩上掐出青白。
苏青梧的手被他攥得发烫，能清晰感觉到他掌心薄茧下的血管突突跳动——那是他动用望气术后寿元流逝的余震。
"昭南，"她轻声唤，另一只手覆上他手背，"玄甲卫来得蹊跷。
严世藩刚才的笑..."
"他在等鱼入网。"楚昭南的声音像浸了冰，目光扫过不远处严世藩扶着石狮子首起的身影。
那老匹夫玄色官服上的金线被火把映得发亮，嘴角的弧度像早算准了这一步。
"阿芜！"他突然提高声音。
角落阴影里传来轻咳，盲女歌姬扶着廊柱站起，月白裙角沾着半片带血的瓦砾。
她没带琵琶，苍白的指尖却在虚空中拨弦——那是她"听"的方式。"东厂的绣春刀在东偏门挤成了团，"她歪头，"曹督主的刀鞘撞了严阁老的书童三次，第三次那书童骂了句'阉狗'，被严阁老用玉扳指敲了手背。"
楚昭南眼底金斑微闪，这是他动用望气术后未消的余象。
他看见严世藩的气运柱虽有裂痕，却仍缠着暗紫色的官运；曹无咎的地煞气里浮着几缕暗红，那是被压制的暴戾。"他们联得越紧，旧怨就越烫。"他低笑，指腹着玉佩上"九鼎镇龙"的刻痕，"就像冻硬的麻绳，猛一扯就断。"
苏青梧忽然拽了拽他衣袖。
顺着她的目光，严世藩的贴身随从正往东厂人群里塞什么——是包着金丝楠木的食盒，严府的膳食一贯讲究，可这时候送点心？
"阿芜，"楚昭南俯身凑近盲女耳畔，"你说东厂的人现在最恨什么？"
阿芜的睫毛颤了颤，唇角勾起清浅的笑："恨严阁老总把他们当枪使。
上回查盐引案，功劳全记在严家公子名下，刀全让厂公们扛了。"
"去告诉离门最近的那个百户，"楚昭南从怀里摸出半块碎银，塞到阿芜掌心，"就说严阁老要把地支盘残片献到御前，到时候玄甲卫领首功，东厂连汤都喝不上。"他顿了顿，又补了句，"用你唱《秦淮月》时的软腔，带点替他不值的委屈。"
阿芜的指尖在碎银上轻轻一叩，转身时裙角扫过楚昭南的靴面。
她走得很慢，像真的被夜露打湿了裙裾，却在经过东厂百户时"踉跄"撞了对方胳膊。
碎银"叮"地落在青石板上，她蹲下身，发丝垂落间轻声道："大人可知严阁老为何突然送点心？
说是怕各位饿坏了，好有力气给玄甲卫当垫脚石呢。"
那百户的喉结动了动，盯着阿芜消失在廊角的背影，又转头看向严世藩的随从。
随从正掀开食盒盖子，露出里面层层叠叠的玫瑰酥——可东厂的人最恨甜腻，严阁老不是不知道。
楚昭南看得清楚：百户的手按上了绣春刀，刀鞘与另一个小旗官的刀鞘相碰，发出细碎的"咔嗒"。
严世藩的眼角跳了跳，刚要迈步，曹无咎己经提着鬼头刀拦在他面前。"阁老这是要犒军？"曹督主的声音像刮过锈铁，"不如让咱家的人先尝尝？"
严世藩的玉扳指在掌心转了三圈，脸上堆起笑："督主说笑了，不过是些点心..."
"点心？"曹无咎突然挥刀劈碎食盒，玫瑰酥混着金丝楠木碎片炸开来，最底下压着张纸条，墨迹未干："玄甲卫至，着东厂断后。"
人群里炸开一片骂声。
东厂的小旗官踢翻了火把，火星溅在严家随从的锦袍上，烧出个焦黑的洞。
曹无咎的刀指向严世藩，刀身上还粘着半块酥皮："好个严阁老，拿咱家当弃子？"
"督主明鉴！"严世藩后退两步，后腰抵在破裂的地支盘上，"这定是楚贼的离间计！"他的目光扫过角落，正与楚昭南撞个正着。
楚昭南冲他挑了挑眉，金斑在眼底一闪——严世藩的气运柱上，裂痕又多了三道。
"走！"楚昭南拽着苏青梧往贡院西北角跑，阿芜跟在后面，盲杖敲地的声音比平日快了三倍。
他们穿过坍塌的月洞门，绕过烧焦的杏树，最后停在面墙前。
墙根长着半丛野菊，花瓣上凝着血珠——是方才混战留下的。
"看。"苏青梧蹲下身，指尖拂过砖缝。
青灰色的城砖上刻着歪歪扭扭的符号，像蛇又像云雷纹，与玉佩上的"九鼎镇龙"有几分相似。
楚昭南也蹲下来，两人的肩窝几乎碰在一起，他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药香——钦天监医女总带着艾草和朱砂的味道。
"这是..."他伸出食指，沿着刻痕描摹，"地支盘的纹路。"金斑在眼底流转，他看见符号里缠着若有若无的黑气，"严世藩说地支盘能改国运，这些应该是他布的局。"
苏青梧的指尖突然顿住。
她摸到符号最深的地方有个凹痕，像被什么利器反复刻过。"昭南，"她抬头，发梢扫过他下颌，"这里有个字。"
楚昭南凑近，呼吸几乎拂过她耳尖。
月光从残瓦间漏下来，照在砖缝里那个极小的"血"字上。
两人的影子交叠在墙上，像两株纠缠的藤。
"大人！"远处传来东厂的喊杀声。
曹无咎的鬼头刀劈开木门，刀风卷着碎木屑扑过来。
楚昭南猛地将苏青梧护在身后，金斑在眼底凝成实质——他又要动用望气术，可这次寿元流逝的痛还没消。
"跑！"阿芜的盲杖指向墙后，"墙下有地道，我听见水流声了！"
楚昭南攥紧玉佩，拉着苏青梧往墙根冲去。
背后传来曹无咎的狞笑："小崽子，这回看你往哪跑！"严世藩的声音混在其中，带着几分期许："别伤了地支盘残片..."
墙下的砖果然松动。
楚昭南一脚踹开，霉味混着湿气涌出来。
苏青梧先钻进去，转身伸手拉他时，两人的掌心相贴，她能感觉到他掌心跳动的温度——比刚才更烫了，是寿元过度消耗的征兆。
地道里很黑，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楚昭南摸出火折子，微弱的光映出苏青梧泛白的脸。
她的发丝散了几缕，沾在汗湿的额角，却仍紧盯着他眼底的金斑："昭南，你又用了望气术？"
"嘘。"他压低声，火折子的光晃过地道石壁——上面密密麻麻刻满了符号，和方才墙根的如出一辙。
苏青梧凑过来，两人的肩膀紧紧贴在一起，她的发尾扫过他脖颈，像片温柔的羽毛。
远处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
楚昭南熄灭了火折子，黑暗中，他能清晰听见苏青梧的心跳，和自己的重叠成一片。
作者“杨家十一郎”推荐阅读《折寿十年，开局背刺首辅大人》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http://www.220book.com/book/TAAE/)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