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沉沉，像一块巨大而沉重的黑布，严严实实地笼罩着这座城市。秦羽蜷缩在狭小出租屋的窗台边，仿佛一只受伤后独自舔舐伤口的野兽。他的指尖夹着一支香烟，烟灰簌簌地落在生锈的铁栏上，宛如岁月剥落的碎屑。楼下夜市摊的油烟，裹挟着廉价啤酒那酸馊刺鼻的味道，如汹涌的潮水般涌上来，无情地熏得他眼眶发涩，泪意不自觉地在眼眶里打转。
三天前，从林宇办公室死里逃生的那一幕，如同一部循环播放的影片，在他眼前不断晃过。警报器那尖锐的啸叫声，仿佛还在耳边回荡，震得他耳膜生疼。当时，他在千钧一发之际，拼尽全力翻身跃出二楼后窗，破碎的玻璃像锋利的刀片，无情地划开了他的小腿，如今那伤口正结着暗红的痂，宛如一条狰狞的蜈蚣，诉说着那场惊心动魄的生死逃亡。
“笃笃。”
一阵极其轻微的敲门声，轻得如同羽毛落地，又像是小心翼翼的试探。紧接着，门缝里缓缓塞进半张皱巴巴的报纸，那报纸像是经历了无数次的揉搓与辗转。秦羽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只见社会版的头条标题被红笔粗暴地圈出：《黑心鱼场用禁药养殖，消者集体中毒！》旁边还配了一张照片，照片里林宇站在“林氏水产”的招牌下，正弯腰搀扶一位捂着腹部、呕吐不止的老妇。镜头仿佛被特意调校过，精准地捕捉到他低垂眼睑下，那一抹未藏住的嘴角弧度，似有若无，却又仿佛隐藏着某种不可告人的心思。
秦羽心中猛地一震，像被什么击中了一般，他不假思索地猛地拉开门。
一个身着米白风衣的女人，猝不及防地踉跄着跌了进来，怀里抱着的牛皮纸袋“哗啦”一声散开，里面的东西撒了一地。泛黄的合同、密密麻麻的财务流水单，甚至还有半块烧焦的电路板，杂乱无章地铺在地上，仿佛在诉说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我叫苏瑶。”女人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蹲下身子慌乱地去捡地上的东西，她的指甲缝里沾着复印机的碳粉，显得有些狼狈。“三年前，我报道过你父亲的案子——他们逼我撤稿，但备份我藏在我姨妈家的泡菜坛里。”她语速极快，仿佛生怕错过每一秒。
这时，屋里的灯管像是不堪重负，开始接触不良地闪烁起来，昏黄的光线忽明忽暗，勉强照亮了合同末尾“乙方签名”处洇开的墨迹。秦羽缓缓蹲下身子，指尖轻轻抚过父亲秦海惯用的“海”字最后一勾，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笔画，以往父亲写这个字时，那力道总像鱼竿甩出的弧线，充满了力量与自信，可眼前这笔画却软塌塌地垂着，毫无生气。
“这不是他的字。”秦羽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声音发紧，“林宇模仿笔迹签了供货合同，再篡改付款账户，让鑫荣贸易的三十万货款打进他控制的空壳公司。”他的眼神中透露出愤怒与决然，仿佛己经看穿了林宇的阴谋。
苏瑶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迅速抽出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暴雨如注，无情地冲刷着养鱼场的铁皮屋顶，少年林宇浑身湿透，狼狈地跪在泥地里，而秦海正一脸关切地把干燥的工服裹到他身上，画面充满了温情。
“当年撤稿后我偷偷跟踪林宇半个月，”她伸出手指，点着照片的角落——林宇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成拳，指甲深深地陷进掌心，仿佛在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某种情绪。“他恨你们。福利院档案显示他被领养前叫‘赵小虎’，生父因诈骗入狱后死在牢里。”苏瑶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像是在揭开一段尘封己久的往事。
就在这时，窗外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如同尖锐的利器划破寂静的夜空。紧接着，两辆面包车如黑色的巨兽一般，气势汹汹地堵死了巷口。随后，钢管拖地的刮擦声由远及近，那声音沉闷而又恐怖，仿佛是死神逼近的脚步声。秦羽脸色骤变，他一把扯灭电灯，黑暗瞬间如潮水般涌来，将他们淹没。在黑暗中，苏瑶急促的呼吸喷在他耳后，低声说道：“林宇在码头有批走私渔药，明晚装船——”然而，她的话音未落，就被一阵猛烈的破门声无情地斩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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