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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暗流潜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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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来暑往,池塘边柳树的嫩芽绿了又枯了不知多少遍。

当深夜最后一班绿皮火车在“咣当咣当”的钢铁呻吟里,像头疲惫不堪的老牛拖着沉重的喘息,终于磨蹭着靠拢临江镇那个蒙着厚厚煤灰的破落小站时,浑浊的灯光刺穿浓稠的墨汁般的夜,也照亮站台上那个刚从狭窄车厢门挤下来的身影。晚来混着煤灰和鱼腥气的潮湿夜风,带着刺棱棱的寒意,刮得人面皮发紧。

一件洗得发白、领口边缘微微磨损起球的藏蓝色工装外套裹在身上,拉链一首拉到下巴。拎在手里的是一个磨损厉害的旧帆布工具包,硬邦邦的棱角顶着大腿。他站在站台昏暗的光晕边缘,任由浑浊的灯光投下的浓重阴影遮挡住大半张脸。没人注意这个沉默到几乎隐形、像是融化进阴影里的男人。只有当站台那盏接触不良的白炽灯骤然闪动几下、猛然暗灭又亮起的瞬间,骤然恢复的光线短暂地照亮了他抬起的眉眼——那是一双与这衰败小站格格不入的眼睛。眼窝比寻常人深邃些,瞳仁的颜色是一种沉静的、望不到底的深褐,像是沉淀了太多墨水的古潭,隔绝着周遭的喧嚣和探视。眼尾有两条极细微的、向上挑的纹路,是生活刻下的,也像是某种长期锐利审视留下的刻痕。此刻,那双眼睛正极快、极精准地扫过破败站台入口处的每一个角落:铁栅栏锈蚀的弯曲弧度,站牌残缺的边角油漆,角落堆积的残破编织袋下可疑的凸起形状,棚顶上垂挂下几缕纠缠电线上可疑的拉绳痕迹……所有细节尽收眼底。

他微微低下头,阴影重新温柔地覆盖上来,只露出一个棱角分明的、略薄的下颌轮廓。脚步无声地踩过站台油污的水泥地,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关注。站口有个蜷在破麻袋堆里打盹的老乞丐,身前的豁口破碗空荡荡摆在冰冷地面。一块半旧的油纸包裹的烤红薯被轻巧地放在那破碗旁,散发出温暖的气息。老乞丐眼皮都没动一下,但那蜷缩的身体似乎有极其微妙的放松。年轻人早己汇入出站的人流,消失在小镇更深的夜色里。

镇东头那排紧挨着江堤、歪歪扭扭的简陋红砖房,是整个临江镇最底层的蜗居之所。屋顶是烂石棉瓦拼凑的,糊着厚厚的黑黄污渍,墙缝里塞满了被江水湿气浸得发硬的黄泥。鱼腥味混杂着死水淤积的腐败气息几乎凝固在空气中。

其中一个单间被推开。“吱嘎——”刺耳的摩擦声在沉寂的深夜里格外响亮,落下一地陈年的朽木碎屑。逼仄的空间不过十平米,屋顶挂着一个积满油腻灰尘的灯泡,昏黄的光晕勉强照亮一张铺着霉斑点点草席的木架子床,床板中间有一道歪斜的裂缝。靠墙角立着一个瘸腿小桌,桌面坑洼,爬满油腻的指纹印痕。靠近后墙高处那扇蒙着厚厚灰垢的气窗口,是屋里唯一连接外部的新鲜空气来源。此刻它被一块磨得发毛的深蓝厚麻布严严实实挡着。

他反手轻轻合上门,动作异常轻缓,连门轴那难以避免的细微“吱呀”声也近乎消弭。放下工具包时,他解开外套领口最上面那颗塑胶纽扣,喉结在阴影里动了一下。他走到窗口没有去掀麻布,只是将一只手伸进工装裤一侧口袋,掏出的却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只有拇指大小的黄铜色金属套筒——一个单筒袖珍望远镜。他没碰遮挡的麻布,只是极其熟练地凑近那厚重粗布的经纬缝隙边缘,冰凉的金属筒紧贴着眼眶和那粗粝布面的微小缝隙,如同一个潜伏在黑暗礁石上的猎手,将一只冰冷的眼珠无声地嵌入猎物的巢穴窗口。

视野穿过粗麻布的纤维空隙,骤然清晰。斜对面不远处,那片被低矮围墙圈起来的地方,轮廓在昏暗的光线里起伏不定。

那就是“林氏水产”。

比起记忆中爹在时开阔热闹的模样,围墙明显加高了不少,顶上甚至砌了一圈尖利棱角的碎玻璃。围墙上唯一一扇双开的大铁门,涂着俗气的亮蓝色油漆,崭新的铰链在朦胧的光线下反射出冰冷的金属寒光。门口一侧立着的白底红字招牌异常刺眼:“林氏水产——专供鲜灵水库鱼”。招牌底下,一个穿老旧保安制服的中年男人,袖口油腻发亮,抱着一杯热茶,坐在木板搭的简易棚子里,一边悠闲地嗑着瓜子,一边歪着头听旁边一个小收音机里传出咿咿呀呀的唱戏声。围墙里面,隐约能看到几排黑黢黢的阴影,像是后来加盖的低矮库房。院子角落新堆起一堆黑乎乎的东西,形状奇怪,像是某种沉重的机械部件,油污沾满表面。没有机器运转的轰鸣,没有工人忙碌的身影,透着一股刻意维持的死寂。他夺我鱼塘,我断他三代路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他夺我鱼塘,我断他三代路最新章节随便看!只有围墙另一端围墙深处隐约露出一角的蓝色铁皮顶大厂房里,泄露出极其微弱的、持续不断的低沉电机的震动声,闷闷的压在地底。

镜筒极其缓慢地移动着,不放过任何一丝反光的可疑痕迹、任何一处异于常态的阴影轮廓,以及库房门口地面上新近洒落并碾压黏结进泥土里的深色油污印记。

不知看了多久,一丝极其细微、却又尖锐无比、钻入骨缝的冰冷腥甜气味,毫无征兆地穿透麻布缝隙,猛地刺入鼻腔!那味道!不是普通的鱼腥!那气味如此熟悉,带着噩梦最深处的阴冷——是腐败鱼虾尸体在烈日下沤烂了内脏再混合着铁锈和消毒液的味道!那是他无数次午夜惊醒、胃袋痉挛抽搐着翻江倒海时,从记忆深处泛上来的味道!

胃袋猛地一阵剧烈痉挛,酸液灼烧般涌上喉咙。他猛地将身子从窗口拉开,紧握住望远镜的手指关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镜筒金属的冰冷质感透过指尖一路蔓延到牙根。他急促地吸了两口气,试图将那引发本能呕吐冲动的记忆气味强行压下去。再要凑近观察时,远处“林氏水产”的大门口突然有了动静!一辆漆皮斑驳的绿色皮卡车猛打着方向,歪斜地擦过门口那个保安坐着的棚子边沿,撞得一块挡雨板“哐当”一声砸在地上!

“瞎啊!不长眼的玩意儿!”一个敞着怀露着花臂膀子的男人跳下车,指着保安破口大骂。保安慌忙起身,收音机掉在地上,“滋啦”一声哑了。

秦羽的目光只在那边骚动上停留了不到一秒。就在那混乱爆发的瞬间,林氏水产大院内那片蓝色大厂房屋脊的轮廓上,仿佛有什么东西极其突兀地动了一下!

在棚子被撞、保安跳脚咒骂、所有外在注意力被粗暴引开的刹那——东北角仓库那个黑黢黢、像墓穴入口般的小窗上方,一方长宽各不足一尺的换气扇叶窗格深处,好像有一缕极细微的光线,如同一根被瞬间点燃又立刻掐灭的火柴头,在深不见底的黑暗背景中极其突兀地闪了一下!那亮光短暂得如同错觉,微弱如荧火,却又带着一种刺目的、绝非自然反射的锐度。几乎同时,一根不起眼的灰色线路——像是被拉扯着一样——极其轻微地在气窗下方模糊的砖墙上极其快速地抖动了一下,立即又隐没于阴影深处,快得如同毒舌惊起的甩尾!

他瞳孔骤然收缩如针!整个贴附在窗口的身体瞬间彻底绷紧,如同拉满的硬弓!心脏在冰冷的胸腔里沉重地擂了一记,撞击的声音似乎震得耳膜都在嗡嗡作响。

“秦羽?”隔壁老木门“吱呀”拉开一条缝,昏黄的光线下,一个披着破棉袄的枯瘦老婆婆探出半边脸,浑浊的瞳孔警惕地搜寻着声响的来源,“刚下班啊?深更半夜的,搞啥响动……”沙哑的声音带着浓重睡意和不耐烦。

“……水管有点松。”角落里一个嘶哑低沉,带着金属摩擦般粗粝感的声音平平响起,是那种过分开合砂轮机、粉尘呛坏嗓子后才有的质感,“修好了,张阿婆。” 门缝里的灯光映照出墙角一角那洗得泛白的工作服侧影,和一只沾着新鲜油泥的手,随手拿起窗台上一个硕大漆黑的铸铁活动扳手。

张阿婆嘴里含糊嘟囔着缩回了头,破门“咣当”一声撞上。

当那扇破木门彻底隔绝了邻居探究的视线后,他才缓缓松开握着扳手的手,冰凉的铁器砸在桌面发出闷响。他没有点灯,走到那张瘸腿桌旁,拉开抽屉,取出一个用几层厚油纸裹得严严实实的硬物。撕开油纸,露出一本边缘磨损得发毛、泛着深黄色污渍的普通牛皮纸封面的工作日志本子——正是他那只旧帆布工具包里唯一一样能带来微薄收入的家什。他拧开一个廉价塑料笔帽几乎碎裂的水笔,借着窗外远处透来的微弱光影,在那本翻得卷了边的日志新一页的空白处,极其快速地记录下一串只有他自己能看懂的符号、两个异常具体的数字坐标。笔触异常粗涩,却稳如磐石,如同刻进冰冷的金属件里。最后一笔落下,重重的一点墨水晕开,如同心头滴落的一滴冰冷的血珠。

夜色如墨。他慢慢走到那扇糊着厚布的气窗前,伸手,却不是去掀开。指尖冰冷,隔着那层厚重粗糙的麻布,悬停在刚才那处微光闪现的位置,指腹甚至能感受到麻布后面砖墙传来的冰冷僵硬。

手指微微用力,像是要隔着布层,死死按住那束早己熄灭的诡异光点,也按住心头翻涌的惊涛。

这水,比他想象的更深,也更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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