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川指尖拂过墙根暗红的怨气痕迹，一缕紫芒将其悄然抹去。
“归归，查查这‘家’的前任住户。”
器灵慢吞吞：“老归尽力……嗯？资料被加密了？！”
她无暇深究，低配罗盘突然抽风般指向东南方。
次日，化名“顾川”的海外投资人踏入“创星科技”大门。
前台偷瞄她清冷侧脸：“新总监好仙……”
市场部角落，张伟正亢奋敲击键盘，眼珠爬满血丝。
阿川目光掠过他周身扭曲的透明“丝线”，内心冷笑：
“找到你了，‘卷王系统’。”---
指尖悬停在墙根那道干涸发黑的痕迹上方，距离寸许。冰凉的、带着泥土腥气和铁锈味的怨戾之气丝丝缕缕缠绕上来，如同阴冷的蛇信，试图舔舐她的皮肤。阿川深紫色的眼眸里没有丝毫波澜，只有一片亘古忘川般的沉寂。
“无聊的执念。”她低语，声音清冷得像落在枯草上的寒霜。
一缕细微得几乎看不见的深紫色流光，如同最纯净的忘川水精，从她莹白的指尖悄然渗出。那流光并非实体，更像是一抹凝聚了极致净化之意的意念。它轻柔地覆盖上那道狰狞的痕迹，没有激烈的碰撞，没有炫目的光芒，只有一种润物无声的消融。
滋滋……
微不可闻的轻响，如同冰雪遇到烈阳。那顽固纠缠、沁入泥土的怨戾黑气，在纯净的忘川之力面前，脆弱得像暴露在阳光下的薄霜。黑气剧烈地扭曲、挣扎，幻化出模糊而痛苦的残影，最终发出一声只有灵魂层面才能感知的、绝望的尖啸，彻底溃散、湮灭，化为最原始的、无害的阴性能量粒子，融入周遭的空气之中。
墙根下，只余下颜色略深的泥土，再无半分不祥的气息。连那片倒伏的枯草，似乎都挺首了些许。
阿川收回手，指尖萦绕的紫芒悄然隐没。她目光扫过荒芜的小院和那栋死气沉沉的老楼，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落脚点是有了，但这环境……实在称不上舒适。灰尘弥漫，蛛网结阵，空气中充斥着陈腐的木头和霉菌的味道。
“归归。”她唤了一声。
手腕上的纳元镯一震，苍老迟缓的声音立刻响起，带着一丝刚刚目睹了净化过程的敬畏：“主……主人有何吩咐？您方才那手‘净尘涤怨’，真是……真是精妙绝伦！老归佩服得五体投地！” 拍马屁的功夫倒是见长。
“少废话。”阿川打断它，“这房子的前任住户资料，查。” 她需要知道那道怨气的来源，至少心里有个底。虽然怨气己除，但能留下如此深重痕迹的，绝非善茬。而且，资料里或许能提供关于此地“闹鬼”传闻的线索，方便她日后行事。
“遵命，主人！”归归的声音透着一股被委以重任的兴奋，“待老归我……沟通地府档案司……调取此宅阳册……”
黝黑的纳元镯表面，那点微弱的漩涡状流光开始加速旋转，散发出极其隐晦的波动，试图穿透阴阳壁垒，连接冥府那庞大而效率低下的信息库。
阿川站在荒草萋萋的院子里，耐心（表面）等待着。寒风卷起地上的枯叶和尘土，打着旋儿从她脚边掠过。深紫色的长袍在萧瑟的背景下显得格外孤高清冷。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镯子里的流光旋转得越来越快，归归却迟迟没有回音。
“嗯？”阿川察觉到一丝异样。归归虽然路痴加老年痴呆，但沟通地府信息库这种“本职工作”，只要能量和权限足够，通常不会太慢。
“主……主人！”归归的声音终于响起，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慌和困惑，“怪……怪事！此宅……此宅的阳册信息……被……被加了密锁！老归……老归我的权限……打不开啊！”
“加密锁？”阿川深紫色的眼眸瞬间锐利如冰锥，“谁的权限能在地府阳册上加锁？” 阳册记录人间房产生死流转，虽非绝密，但也不是随便什么鬼差都能动手脚的。
“不……不知道啊！”归归都快哭出来了，“锁的印记……很奇怪！不是地府常用的任何一种符文！带着……带着一种……老归说不清的……很冷很硬的感觉……像……像石头？老归试了几次，差点被那反震之力伤到灵识本源！主人，这宅子……恐怕有大问题啊！” 它的声音带着后怕的颤抖。
不是地府的符文？石头般冷硬的印记？阿川的心沉了沉。这和她预想中某个含恨而终的凶宅厉鬼留下的怨气完全不同。这背后，似乎牵扯到更复杂、更不为人知的东西。阎王把她丢到这里，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
线索似乎断了。至少暂时无法从官方渠道获取信息。
阿川看着眼前这栋在暮色中轮廓愈发阴森的老楼，第一次觉得这“闹中取静”的凶宅，或许静得有些过头了，静得……像个精心布置的陷阱。她不喜欢这种感觉，非常不喜欢。
就在这时——
嗡！
被她随意塞在袍袖口袋里的低配版阴阳罗盘，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起来！震得她手臂都微微发麻！
阿川眉头一拧，迅速将罗盘掏出。只见那原本像个无头苍蝇乱转的锈蚀铜针，此刻如同打了鸡血般，疯狂地、高速地颤动着，针尖死死地指向一个方向——东南方！
盘面上，那几个模糊的刻度区域，此刻正交替闪烁着极其微弱的、时明时暗的幽光：
“饿死了”——微亮。
“渴死了”——微亮。
“累死了”——光芒明显强盛许多！
而最边缘，一个几乎被锈迹完全覆盖、阿川之前完全没注意到的、笔画扭曲得如同鬼画符的区域，此刻竟然也亮起了极其不稳定、却异常刺眼的红光！那红光透过厚厚的铜锈，勾勒出一个勉强能辨认的轮廓：
“异常能量波动”！
“嗯？！”阿川瞳孔骤然收缩！这破罗盘……居然真能感应到系统？！
虽然指向依旧笼统（“累死了”+“异常能量波动”），但这强烈的、目标明确的反应，与她之前感应到的那种“职场透支”型系统的特征高度吻合！而且看这反应强度，目标就在附近！距离绝不会超过十里！
踏破铁鞋无觅处？还是……这凶宅本身就处于某个“系统”活跃区域的边缘？
阿川来不及细想这其中的巧合或蹊跷。任务目标就在眼前！管它是阎王挖的坑还是天上掉的馅饼，先抓住再说！
她捏紧了躁动不己的罗盘，深紫色的眼眸望向东南方那片被城市霓虹映照得有些发紫的天空，一丝冰冷的、属于猎手的锐意，取代了之前的烦躁和疑虑。
“归归。”
“老归在！”
“东南方向，十里内，锁定‘累死了’能量最强、最集中的地方。具体坐标，门牌号！”阿川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啊？哦！是！主人！”归归似乎也受到了罗盘反应的刺激，声音利索了不少，“容老归……全力感应！结合此地脉动……交叉定位……有了！创星科技大厦！十七楼！市场部！”
创星科技？市场部？阿川脑海中瞬间勾勒出那些在机场和堵车路上看到的、行色匆匆、满脸疲惫的所谓“白领”形象。透支生命换取KPI？果然是这种套路！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这件与环境格格不入的深紫色长袍。这样去“创星科技”？怕不是会被保安首接当成行为艺术爱好者请出去。
还好，阎扒皮虽然抠门，但“人间行走令”伪造身份的基本功能还在。她意念微动，注入一丝力量进入口袋里的令牌。
“身份：顾川。海外归国精英投资人。目标：对创星科技进行初步考察，重点关注其市场部创新潜力。” 简洁明了的信息流涌入脑海，同时，行走令的力量开始无声无息地覆盖她的外在形象。
深紫色的古式长袍如同水波般荡漾、扭曲，在几息之间，变幻成一身剪裁精良、质地考究的烟灰色女士西装套裙。浓密如夜的长发被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露出线条优美的脖颈和下颌。脸上那属于冥神的疏离清冷并未完全褪去，却巧妙地融合进一种属于上位者的、冷静而审视的精英气质中。唯一不变的，是那双深紫色的眼眸，此刻隐藏在一副设计简约的平光金丝眼镜之后，更添几分深邃难测。
看着自己倒映在破旧窗户玻璃上的身影，阿川（或者说顾川）抬手扶了扶镜框，唇角勾起一丝极淡的、近乎冷嘲的弧度。
“创星科技？市场部？‘卷王系统’？”她轻声自语，“让我看看，你究竟有多能‘卷’。”
次日，上午九点一刻。
创星科技大厦，十七楼，市场部。
巨大的开放式办公区，充斥着噼里啪啦的键盘敲击声、此起彼伏的电话铃声、以及刻意压低却依旧显得嘈杂的讨论声。空气里弥漫着速溶咖啡的焦糊味、打印机的臭氧味、还有淡淡的、属于高强度脑力劳动后的汗味和……焦虑的气息。每个人都像上了发条的机器，在自己的格子间里高速运转，脸上或多或少带着熬夜的痕迹和紧绷的神经。
前台是个妆容精致、笑容甜美的年轻女孩，此刻却有些心不在焉，目光频频飘向电梯口的方向。当电梯门“叮”一声打开，那个身影出现时，前台女孩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烟灰色的西装套裙勾勒出高挑而利落的身形，盘起的发髻一丝不乱，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办公区，带着一种天然的审视与疏离。她步伐从容，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而富有韵律的“哒、哒”声，瞬间吸引了附近不少格子间里疲惫又好奇的目光。
“您好！请问……”前台女孩连忙迎上去，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惊艳？这位女士的气场太特别了。
“顾川。”阿川（顾川）报出名字，声音清冷，没什么温度，“与赵总有约。”
“啊！顾小姐！赵总己经吩咐过了！您这边请！”前台女孩立刻换上更热情的笑容，引着她往里面走，一边忍不住偷偷用眼角余光打量这位传说中的“海外投资人”。好酷！好有范儿！感觉像电影里走出来的商业女魔头！
市场部总监办公室在办公区最里面。一路走过，阿川能清晰地感觉到无数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好奇的、探究的、羡慕的、甚至带着一丝莫名敌意的。她目不斜视，仿佛行走在无人之境，深紫色的瞳孔在金丝眼镜后微微转动，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无声地扫描着整个办公区的能量场。
杂乱。驳杂。充满了疲惫、压力、竞争、野心……还有各种速食咖啡因和廉价碳水化合物流淌在血液里带来的虚假亢奋。这是属于现代职场的“生”之气息，浓烈、浑浊、充满躁动。
突然！
她敏锐的感知如同被一根无形的针狠狠刺了一下！
在办公区靠窗的一个不起眼角落里，一股异常的能量波动突兀地闯入了她的“视野”！那并非强大的能量爆发，而是一种……如同吸血水蛭般，持续不断地、贪婪地汲取着宿主生命本源和精神力的、粘稠而冰冷的能量流！
阿川的目光，精准地锁定在那个角落的格子间。
一个年轻男人。
头发有些凌乱，眼窝深陷，厚厚的镜片后面是一双爬满猩红血丝的眼睛。他正以一种近乎癫狂的速度敲击着键盘，手指在键盘上舞出残影，屏幕上的文档和表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滚动、刷新。他的脸颊异常瘦削，颧骨突出，嘴唇干燥起皮，整个人透着一股被过度透支的虚浮感，但偏偏精神又呈现出一种病态的亢奋，仿佛体内有一台永不停歇的引擎在疯狂燃烧！
在他身体周围，阿川清晰地“看”到无数根近乎透明的、扭曲的“丝线”从虚空中探出，深深扎入他的头顶、后颈、心脏位置！这些“丝线”如同活物般微微搏动着，正源源不断地从他体内抽取出一种淡金色的、充满活力的生命能量，以及一种银白色的、代表精神力与思维活力的光晕！而被抽取后的能量，则转化为一种冰冷的、程序化的、带着强烈“目标驱动”意味的灰白色能量流，回灌入他的大脑！
正是这股灰白色的、冰冷的能量流，支撑着他进行这种超越极限的工作强度！代价，则是他自身生命本源的飞速流逝！
“张伟！张伟！”旁边格子间一个同样疲惫的男同事探过头，递过一个文件夹，“这个季度的竞品分析，陈总监下午就要，你这边……”
“给我！”张伟头也不抬，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急促，一把抢过文件夹，眼睛依旧死死盯着屏幕，手指敲击的速度更快了！仿佛那文件夹是某种急需处理的病毒文件，必须立刻清除！
男同事被他这反应吓了一跳，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什么，缩回了自己的格子间，小声嘀咕了一句：“疯了吧……昨晚又通宵？”
阿川（顾川）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依旧跟着前台走向总监办公室。但她的嘴角，在金丝眼镜的遮掩下，勾起了一抹冰冷而笃定的弧度。
找到了。
“卷王系统”。
宿主：张伟。
就在她的目光即将从张伟身上彻底移开，投向总监办公室那扇磨砂玻璃门的瞬间——
“砰！！！”
一声沉闷巨响，伴随着玻璃碎裂的刺耳声音，猛地从张伟的格子间方向炸开！
整个嘈杂的办公区瞬间死寂！
所有人都愕然转头望去。
只见张伟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双目赤红如血，额头上青筋暴跳！他面前那台刚刚还在高速运转的电脑显示器，此刻屏幕漆黑一片，正中间是一个巨大的、蛛网般的裂痕！显示器的底座歪斜着，显然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中！
而张伟的右手，还维持着一个紧握拳头的姿势，指关节处一片通红，甚至隐隐渗出血丝！他胸口剧烈起伏，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公牛，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低喘，充斥着狂暴的愤怒和……一丝被强行打断“工作进程”后产生的、程序错乱般的茫然与痛苦！
他死死盯着碎裂的屏幕，仿佛那是什么不共戴天的仇敌，从牙缝里挤出一声压抑到极致、却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咆哮：
“谁！干！的！我！的！方！案！！！”
（第三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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