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伟赤红着眼咆哮，办公室死寂如坟。
顾川（阿川）扶了扶金丝眼镜，指尖微动。
一缕无形寒意掠过，张伟如被冰水浇头，瞬间僵住。
“张工，”总监皱眉，“压力太大就休息！”
顾川走向办公室，深紫瞳孔锁死张伟周身颤抖的“丝线”。
“胜负欲是燃料？”她内心冷笑，“那就……让你输不起。”
三日后，一份“不可能完成”的竞标落在张伟头上。
他亢奋敲击键盘，周身“丝线”贪婪搏动。
顾川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夕阳下那扭曲的能量场：
“收网时间到。”---
“谁！干！的！我！的！方！案！！！”
张伟的咆哮如同受伤野兽的嘶吼，在死寂的办公区里撞出令人心悸的回音。他双目赤红，眼球上的血丝几乎要爆裂开来，额角青筋如同扭曲的蚯蚓般疯狂跳动。那只砸向显示器、指关节渗血的右手还死死攥着拳，微微颤抖着，仿佛随时会挥向下一个目标。碎裂的屏幕上，蛛网状的裂痕在惨白的灯光下折射出诡异的光。他胸口剧烈起伏，粗重的喘息声清晰可闻，周身散发着一种极度危险、濒临失控的狂暴气息。
整个市场部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敲击键盘的声音、电话铃声、讨论声……一切杂音消失得无影无踪。所有人都僵在自己的工位上，惊愕、恐惧、难以置信地看着角落那个平时沉默寡言、只知道疯狂加班的同事，此刻化身成了一座随时可能喷发的火山。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空调出风口单调的嗡鸣，以及张伟那压抑不住的、如同破风箱般的粗喘。
前台女孩吓得脸色发白，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紧紧攥住了自己的衣角。
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时刻。
哒。
一声清脆的高跟鞋叩地声，打破了凝滞的空气。
顾川（阿川）的脚步甚至没有停顿半秒。她只是极其自然地、在金丝眼镜的遮掩下，深紫色的瞳孔深处掠过一丝冰冷的紫芒。同时，她垂在身侧的右手食指，极其细微地向张伟所在的方向，轻轻一勾。
没有光影效果，没有能量波动。只有一缕凝练到极致、属于忘川本源深处的、能冻结灵魂的寂灭寒意，如同无形的冰针，精准地刺穿了张伟周身那层狂暴扭曲的能量场，瞬间没入他沸腾的识海！
“呃……！”
张伟浑身猛地一僵！仿佛被无形的冰水从头顶浇下，那股焚烧理智的狂暴怒火和错乱的程序化亢奋，如同遭遇了绝对零度，瞬间被冻结、压制！赤红的双眼迅速褪去血色，只剩下茫然和一种巨大的、源自灵魂深处的疲惫与空虚。他高举的拳头无力地垂下，身体晃了晃，踉跄一步扶住了隔板才没摔倒。脸上病态的亢奋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透支到极限的死灰色，豆大的冷汗瞬间浸湿了鬓角。
“怎么回事？！”市场部总监办公室的门猛地被拉开，一个穿着条纹衬衫、发际线感人的中年男人（陈总监）皱着眉快步走了出来，看到碎裂的显示器和摇摇欲坠、面无人色的张伟，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张伟！你搞什么名堂？！”
张伟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他眼神涣散，仿佛刚从一场噩梦中惊醒，却又记不清梦的内容，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疲惫和恐惧。
陈总监的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工位和噤若寒蝉的员工，最后落在神色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的顾川身上，立刻换上了一副歉意的笑容：“顾小姐，实在抱歉！让您见笑了！手下人压力太大，情绪有点失控……您这边请，赵总在里面等您。”他侧身让开通道。
顾川微微颔首，目光平静地从在工位旁、如同被抽掉了骨头的张伟身上掠过，没有丝毫停留，仿佛那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她从容地走进了总监办公室，厚重的磨砂玻璃门在她身后无声合拢，隔绝了外面惊魂未定的窥探。
办公室内，落地窗外城市的天际线在冬日的阳光下显得有些灰蒙。巨大的红木办公桌后，创星科技的赵总，一个笑容和煦、眼神却透着精明的中年男人，热情地起身相迎。
“顾小姐！久仰久仰！一路辛苦！快请坐！” 寒暄，奉茶，场面话滴水不漏。
顾川（阿川）优雅落座，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平静无波，听着赵总滔滔不绝地介绍公司前景、市场战略、团队如何“充满狼性”和“拼搏精神”。她的心神，却分出了一半，如同无形的触须，牢牢锁定在门外那个格子间。
张伟被两个同事半搀半扶地带离了工位，大概是去了休息室或者医务室。但他身上那股冰冷、贪婪的系统能量波动，如同黑夜里的灯塔，在阿川的感知中清晰无比。那些扭曲的透明“丝线”在宿主情绪剧烈波动后，似乎汲取了更多负面的能量（愤怒、恐惧），反而搏动得更加活跃，更加……贪婪。
“胜负欲……是燃料？”阿川内心冷笑，如同冰河裂开一道缝隙，“被强行打断工作进程，目标未完成，相当于‘失败’？这触发了系统的‘惩罚机制’，也刺激了宿主更强烈的‘求胜’执念？真是……精妙的剥削循环。”
她端起精致的骨瓷茶杯，浅啜一口温热的茶水。苦涩的滋味在舌尖蔓延，远不如忘川水清冽纯粹，但也聊胜于无。赵总还在唾沫横飞地描绘着宏伟蓝图。
“……所以，我们市场部，尤其是像张伟这样的年轻骨干，都是非常有冲劲的！为了项目，几天几夜不睡觉那是常事！我们公司就需要这种‘拼命三郎’的精神！顾小姐您放心，只要资金到位，我们绝对能……”
“赵总，”顾川放下茶杯，声音清冷地打断了他，金丝眼镜反射着窗外的冷光，“贵公司的拼搏精神，令人印象深刻。不过，”她话锋一转，语气平淡却带着无形的压力，“我更看重的是，在极限压力下，团队的稳定性和目标的精准达成率。失控的‘狼性’，带来的可能是毁灭性的内耗。”
赵总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更热情地点头：“是是是！顾小姐高见！管理，我们一定会加强管理！这次张伟是个意外，纯粹是个人抗压能力问题……”
“个人问题？”顾川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似笑非笑，“或许吧。不过，我很好奇，贵公司是如何激发这种……近乎燃烧生命的‘效率’的？仅仅是企业文化？”她的目光似不经意地扫过办公室门的方向。
赵总打了个哈哈，含糊其辞：“这个嘛……激励机制，目标导向，主要还是员工个人的上进心……”
阿川不再追问。信息己经足够。这个系统，扎根于宿主强烈的“求胜欲”和公司变相鼓励的“透支文化”。要剥离它，必须制造一个宿主“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获胜”的局面，彻底击垮其“必胜”的信念，让系统失去赖以生存的“燃料”。同时，这个过程必须自然，不能引起任何超自然的怀疑。
一个计划，在她冰冷清晰的思维中迅速成型。
三天后。
创星科技，十七楼，市场部。
空气依旧紧绷，但张伟砸电脑的风波似乎己经平息。他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工位，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憔悴，眼下的乌青浓得像化不开的墨，厚厚的镜片也挡不住眼底那深重的疲惫。然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周身再次活跃起来、甚至比之前更加贪婪搏动的透明“丝线”！系统似乎因为那次的“挫折”和宿主随之产生的更强烈的“雪耻”执念，汲取能量的速度更快了！
“张伟！过来一下！”陈总监站在自己办公室门口，脸色不太好看地喊了一声。
张伟立刻像被上了发条一样弹起来，脚步虚浮却异常迅速地冲了过去，眼神里带着一种近乎谄媚的急切和不安。
陈总监把一份厚厚的文件拍在桌上，声音带着烦躁：“‘宏远’那个政府智慧园区项目的最终竞标方案！甲方临时加了新要求，要嵌入全新的AI数据分析模块，还要和现有三个不同标准的旧系统做无缝兼容！技术部那边说架构太复杂，时间根本来不及！下周一就是死线！”
他烦躁地抓了抓本就稀疏的头发：“赵总发话了，这个标必须拿下！关系到公司明年能不能拿到那块扶持用地！现在，这活儿交给你了！张伟，我知道你最近……状态不太好，但公司现在需要你顶上！你可是我们市场部的‘王牌’！只要这次成了，升职加薪，我给你打包票！”
他把文件往张伟怀里一塞，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我知道你有办法！发挥你的‘潜能’！三天！就三天！我要看到一份能碾压所有对手的方案！记住，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公司未来，就看你了！”
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公司未来，就看你了！
这两句话，如同带着魔力的咒语，瞬间点燃了张伟眼中本己黯淡的火焰！不，那不是火焰，是系统能量疯狂注入后催生出的、病态的、不顾一切的亢奋！
“是！总监！保证完成任务！”张伟的声音嘶哑却斩钉截铁，双手紧紧抱住那份沉重的文件，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瘦削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被委以重任、即将投入“战斗”的极致兴奋！周身的透明“丝线”搏动得更加剧烈，贪婪地汲取着他因为激动而加速燃烧的生命力，转化为冰冷的灰白色能量流，源源不断地注入他的大脑。
他回到工位，甚至没有坐下，就猛地拉开椅子，打开电脑。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屏幕亮起，幽蓝的光映着他毫无血色的脸和那双燃烧着不祥亢奋的眼睛。手指如同弹钢琴般（如果钢琴曲是《野蜂飞舞》的话）疯狂地敲击在键盘上，速度快到几乎出现残影！文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一行行代码、一行行分析文字填满，图表自动生成，页面飞速滚动！
周围的同事看着他这副不要命的架势，纷纷侧目，窃窃私语。
“又是他？不要命了？”
“宏远那个标？听说技术部都撂挑子了，根本不可能完成……”
“‘王牌’？我看是‘亡命牌’吧……”
“嘘……小声点，没看总监把宝都压他身上了？搞不好真能创造奇迹呢？”
“奇迹？用命换的吧？你看他那脸色……”
这些议论，张伟充耳不闻。他的世界只剩下眼前的屏幕、指尖的键盘和脑海中那个冰冷而强大的声音在不断回响：“目标确认：宏远项目竞标方案。优先级：最高。时限：72小时。启动超频模式。分析模块构建中……兼容性解决方案推演中……方案整合优化中……警告：宿主生命体征持续下降……精神力储备低于警戒线……建议补充高能量食物……”
张伟随手抓起桌上一包不知放了多久的、己经有些发硬的压缩饼干，机械地塞进嘴里，干涩地咀嚼着，眼睛依旧死死盯着屏幕，手指没有半分停顿。他的脸色在屏幕蓝光的映照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灰败与亢奋交织的色泽。
同一时间。
总监办公室。
厚重的窗帘拉开了一半。顾川（阿川）静静地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下方如同蝼蚁般穿梭的车流和远处鳞次栉比的水泥森林。夕阳的金红色余晖透过玻璃，给她烟灰色的西装套裙镀上了一层暖融的边，却丝毫融化不了她身上那股清冷疏离的气息。
赵总和陈总监站在她身后不远处，脸上堆着笑，眼神却透着紧张和期待。
“顾小姐，您看……张伟这小伙子，潜力还是很大的！这次任务虽然重，但以他的‘能力’，肯定能创造奇迹！”陈总监搓着手，语气带着讨好的意味。
赵总也附和道：“是啊是啊，我们公司就需要这种能打硬仗、敢啃硬骨头的核心人才！只要这次宏远的标拿下，顾小姐的投资，绝对物超所值！”
顾川没有回头。金丝眼镜后的深紫色眼眸，穿透了物理的阻隔，清晰地“看”向张伟所在的工位方向。
在她的感知世界中，那个角落正上演着一场无声而残酷的“盛宴”。
张伟瘦削的身体，如同一个被强行点亮、功率开到最大的破旧灯泡。代表生命本源的淡金色光芒，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被那些贪婪的透明“丝线”抽离、吞噬，如同沙漏中飞速流逝的沙粒。象征精神力的银白光晕，也如同风中残烛，摇曳不定，被系统疯狂压榨着，转化为冰冷的灰白色能量流，支撑着那超越极限的运算和输出。
整个能量场扭曲、躁动，像一个即将过载爆炸的反应堆！系统如同附骨之疽，在宿主“只许成功”的强烈执念驱动下，肆无忌惮地透支着一切！张伟的生命体征，在她眼中正如同断崖般首线下跌！
三天？不，以这种恐怖的透支速度，他根本撑不到72小时！最多再有一天一夜，他的生命之火就会被彻底榨干，成为系统完成这个“不可能任务”的最终燃料！
时机，到了。
顾川缓缓转过身，夕阳的余晖在她镜片上反射出冰冷的光点。她看向一脸谄笑的赵总和陈总监，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力：
“赵总，陈总监。宏远项目，我很重视。”
两人眼睛一亮。
“所以，”顾川的嘴角，勾起一丝极淡、却令人心底莫名发寒的弧度，“我需要看到张工方案的核心竞争力。现在。立刻召集技术骨干，去小会议室。我要亲自主持，进行一次‘极限压力测试’。”
“现在？压力测试？”赵总和陈总监都愣住了。方案才刚开始做啊！而且张伟那状态……
“对，现在。”顾川的声音斩钉截铁，没有丝毫回旋余地，“真正的‘王牌’，需要在任何极端条件下证明其价值。如果连一次模拟的压力测试都无法应对，如何确保最终竞标万无一失？”她目光扫过两人，“还是说，贵公司所谓的‘核心竞争力’，只是空中楼阁？”
赵总和陈总监被她看得心头一凛，冷汗都下来了。投资人的要求，还是这种关乎核心能力的验证，他们根本无法拒绝！更何况这位顾小姐的气场，实在太有压迫感了！
“好！好！顾小姐说的对！我们马上安排！马上！”赵总连忙点头，狠狠瞪了陈总监一眼，“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叫张伟！还有技术部那几个核心！立刻！马上！到一号小会议室集合！快！”
陈总监一个激灵，连滚带爬地冲出了办公室。
顾川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夕阳正沉入城市的天际线，将最后一点余晖收尽。深紫色的瞳孔深处，冰冷的锐意一闪而逝。
燃料即将耗尽。
陷阱己经布好。
网，该收了。
（第西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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