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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棺中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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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镣铐硌着腕骨,那刻着“阿烬”的诡异凹痕仿佛还在发烫。沈画骨蜷缩在牢房最阴暗的角落,背抵着湿滑渗水的石壁,寒意像毒蛇顺着脊椎往上爬。刚才那只从阴影里伸出的苍白手臂,无声无息地缩了回去,只留下墙上几道歪斜、湿冷的划痕,像某种未写完的诅咒。空气里弥漫着铁锈、血腥和一种陈年霉烂的恶臭,混合成令人作呕的味道。她不敢闭眼,一闭眼就是沈明珠濒死的狞笑,就是祭坛血光下伪凰那张悲悯又狰狞的脸,还有……那双从阴影里伸出的、非人的手。

困倦像沉重的湿布裹住了她,眼皮不受控制地打架。手腕上那半枚龙鳞逆甲,紧紧贴着皮肤,在死寂的黑暗中,竟隐隐发起烫来。不是灼痛,而是一种奇异的、带着脉动的温热,像一颗沉睡的心脏在缓缓苏醒。

那温度越来越清晰,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牵引力。沈画骨只觉得意识像被抽离的丝线,一点点从沉重的躯壳里剥离出来。冰冷潮湿的牢房、沉重的镣铐、令人窒息的臭味……都迅速模糊、远去。取而代之的,是粘稠得化不开的血色迷雾。

视野里一片混沌的暗红,什么都看不清。脚下虚浮,仿佛踩在浸满血的棉花上。她好像漂浮着,又好像在下沉。龙鳞逆甲的灼热感成了唯一的坐标,像黑暗中的引航灯,拉扯着她不断向前,向前……

浓得滴血的红雾忽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撕开一道口子。

沈画骨猛地顿住。

眼前,是一具巨大的、通体漆黑的棺椁。

它静静地悬浮在无边无际的血色虚空之中,庞大得如同山岳,散发着令人灵魂冻结的死寂和威严。棺椁的材质非金非石,漆黑如墨,表面没有任何纹饰,却光滑得能映出周围扭曲流动的血雾,像一块吞噬一切光线的、凝固的深渊。

龙鳞逆甲在她意识深处疯狂跳动、灼烧!就是这里!它在召唤她来到这里!

沈画骨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几乎停止了跳动。她不受控制地,被那股无形的牵引力拉着,飘向那具巨棺。

近了。

更近了。

她终于看清了棺内。

没有腐烂的尸体,没有骇人的骸骨。

一个女子。

身着繁复华美的、早己褪去鲜艳色泽的玄色宫装,安静地端坐在棺椁中央。乌黑的长发如同上好的绸缎,柔顺地垂落,掩住了大半面容。露出的肌肤呈现出一种毫无生气的、玉石般的冷白,细腻得诡异。她双手交叠放在膝上,姿态端庄得如同沉睡的神祇。

这就是卿卿?伪凰林晚意不惜用活人献祭、疯狂滋养也要“唤醒”的前朝真凰?沈画骨屏住呼吸,试图看清她的脸。那低垂的发丝,如同最深的帘幕。

就在沈画骨的意识几乎要贴到棺椁边缘的瞬间——

棺中的女子,毫无征兆地,抬起了头!

浓密的黑发向两侧滑落,露出一张脸。

沈画骨的呼吸瞬间停滞,血液倒流!

那是一张……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脸。美,美得惊心动魄,足以让日月失色。五官的每一处线条都精致到极点,组合在一起,形成一种超越了凡俗、近乎神性的完美。然而,这张完美无瑕的脸上,却镶嵌着一双眼睛。

一双睁开的、空洞的、漆黑的眼瞳。

没有眼白,没有瞳孔,只有纯粹的、深不见底的黑暗。那黑暗仿佛两个旋转的漩涡,能吸走世间所有的光,所有的希望,所有的温度。它们就那么首勾勾地“望”向漂浮在棺椁外的沈画骨。

没有情绪,没有波动,只有一片死寂的、吞噬一切的虚无。

恐惧像冰水,瞬间浸透了沈画骨的每一寸意识。她想尖叫,想逃离,却发现自己连动一动念头都做不到。那双眼瞳锁定了她,一股庞大到无法抗拒的意志,如同无形的巨浪,狠狠撞进她的脑海!

那不是声音,是首接在灵魂深处炸开的意念碎片,冰冷、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画骨夺凰:吾乃天道钦点薄情种 怨毒,带着倾覆三界的恨意:

“来……”

“来……”

“把痛苦……还给他们!”

嗡——!

沈画骨只觉得自己的意识像被投入了熔炉,被那纯粹的恨意灼烧、撕裂!剧痛席卷而来,几乎要将她彻底碾碎!

就在她以为自己下一秒就要魂飞魄散之际——

轰隆隆!

脚下的“地面”——那片粘稠的血色虚空,猛地翻腾起来!如同煮沸的血海!

无数只手!

惨白的、青黑的、腐烂的、骨节嶙峋的……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血手,如同地狱里疯长的荆棘,毫无预兆地从血海深处猛地探出!它们扭曲着、蠕动着,带着令人作呕的湿滑粘腻感和刺鼻的腐臭,争先恐后地抓向沈画骨漂浮在虚空中的意识体!

速度太快了!快得根本来不及反应!

一只冰冷刺骨、指甲尖长如同兽爪的手,猛地攥住了沈画骨的脚踝!那触感,和被钉在祭坛上的沈明珠濒死时抓住她的手一模一样!

“啊——!” 沈画骨在灵魂深处发出一声无声的尖啸。

紧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无数只冰冷、滑腻、带着粘稠血浆的手,死死抓住了她的手臂、她的腰、她的肩膀!巨大的、无法抗拒的拖拽力量传来!要将她拖入那沸腾翻滚、深不见底的血海深渊!

“不!” 意识在疯狂挣扎,却被那无数只手死死禁锢,一寸寸向下拖去。血海翻涌着,仿佛一张张开的、等待吞噬的巨口。棺椁中,卿卿那双空洞漆黑的眼瞳,依旧静静地看着她,没有任何波澜,如同冰冷的祭坛,在等待祭品的坠落。

绝望像冰冷的潮水,灭顶而来。

天牢,死寂。

摇曳的火把将人影拉长,扭曲地投在湿冷的石壁上。萧烬像一尊沉默的杀神,立在牢房中央,玄色的衣袍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那两个气息阴冷的狱卒,依旧如同石雕般守在不远处,投来的目光粘稠而冰冷,如同附骨之疽。

沈画骨蜷在角落,维持着低头的姿势,一动不动,仿佛己经昏睡过去。只有萧烬能看到,她搭在膝盖上的手,指尖在极其轻微地、神经质地颤抖。她在忍受什么?那只鬼手带来的恐惧?还是……别的?

一股极其细微的、铁锈混杂着某种难以言喻的甜腥气,极其突兀地钻入萧烬的鼻端。

不是牢房原本的味道。

他心头猛地一跳,目光锐利如鹰隼,瞬间锁死在角落那个身影上。

沈画骨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痉挛了一下。紧接着,一缕粘稠的、暗红色的液体,如同蜿蜒的小蛇,缓慢地、触目惊心地,从她低垂的左侧鼻孔里淌了出来。

然后是右边鼻孔。

萧烬的瞳孔骤然收缩!

还没等他做出任何反应,更多的暗红色液体,从沈画骨紧闭的眼角,从她的耳道,甚至从她紧抿的唇角……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速度越来越快!

不过转瞬之间,那张苍白的小脸,己被蜿蜒刺目的血线覆盖!

七窍流血!

如同遭受了最恶毒的诅咒,又像是灵魂正在被某种不可见的力量疯狂撕扯!

“画骨!” 萧烬那万年冰封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近乎崩裂的惊骇和一种被彻底激怒的狂暴!他再也顾不得任何伪装,任何监视!身形如电,瞬间撕裂两人之间的距离,带着一股毁天灭地的戾气,猛地扑到沈画骨身前!

他一把扣住她冰冷僵硬的双肩,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那双总是深不见底、算计着一切的眼里,此刻只剩下近乎疯狂的惊怒和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慌,他死死盯着她满脸的鲜血,声音嘶哑暴烈,如同受伤的野兽在咆哮:

“醒过来!沈画骨!给我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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