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3月26日的华北平原，高速公路上的车流被正午的阳光拉成细长的影子。沈诗涵握着法拉利488的方向盘，仪表盘上的里程数停在“1287公里”——从杭州出发，她己经开了两天两夜，挡风玻璃外的景致从江南的水田，变成了华北的麦田，空气里的也燥的风取代。
“姐，导航说下高速就是卢沟桥了。”沈薇在后座翻着京城地图，指尖划过“西城区”的标记，“大舅爷的西合院在胡同深处，门口有棵老槐树，爷爷说那是他小时候爬过的树。”她怀里的笔记本电脑正显示着致一科技总部的迁址方案，“法务部刚发来消息，双户籍申请材料己经通过初审，新加坡和北京的身份都能保留。”
沈诗涵打了把方向盘，超一辆满载钢材的卡车时，瞥见路边有个年轻人举着“求工作”的纸牌，牛仔裤上沾着机油。她降下车窗，风卷着沙尘灌进来：“会修电脑吗？我们科技园区招技术维护，包吃住，月薪4500。”
年轻人愣住了，手里的纸牌差点被风吹走：“真、真的？我在汽修厂学过电路，能看懂主板图纸！”
“让王叔记一下他的联系方式。”沈诗涵递给年轻人一张名片，上面只有“致一科技 人力资源部”和电话，“下周三到西城区的园区报道，报我的名字就行。”
车开出很远，后视镜里还能看见那个年轻人蹦跳着挥手的身影。沈舒从副驾驶座转过身，嘴里还嚼着奶奶给的驴打滚：“姐，你这一路都招了七个工人了，王叔的笔记本都记满了。”她指着窗外掠过的广告牌，“快看！那是我们致一的广告！”
广告牌上印着“致一科技园区——让梦想有处可栖”，背景是杭州园区的航拍图，五星级宿舍的阳台晾着五颜六色的衣服，像片流动的彩虹。沈诗涵想起出发前奶奶的叮嘱：“你爷爷的老家在胡同深处，门口的石狮子被日本人的炮弹炸掉只耳朵，你去了要给它修修。”
傍晚时分，法拉利驶进西城区的胡同。老槐树的枝桠在夕阳里伸展，沈振民老爷子正坐在西合院门口的竹椅上，手里捏着个紫砂壶，看见车就笑了：“我就说今天喜鹊叫得欢，原来是我们南洋来的金凤凰到了。”老人穿着洗得发白的军装，胸前的勋章在夕阳下闪着光，“你爷爷昨天还打电话，让我把他埋在院子里的那坛‘状元红’挖出来，说是给你接风。”
沈诗涵蹲下来摸了摸石狮子残缺的耳朵，石头上的纹路还带着当年炮弹的灼痕。“爷爷说这宅子要改成风景区，保留原来的样子，只在后院加个游客中心。”她指着厢房，“那间房给妹妹们住，我看了尺寸，能放下她们的电竞椅。”
沈振民喝了口茶，看着沈薇在院子里丈量土地：“把总部放京城是对的，这里的高校多，人才济济。昨天我去中科院下棋，老朋友们还说，就缺你这样的企业把科研成果变成产品。”他忽然压低声音，“你奶奶的老家在顺义，当年她就是从那里坐船去的南洋，你要不要去看看？”
沈诗涵望着胡同深处渐次亮起的灯笼，想起奶奶总说的那句话：“树高千丈，落叶归根。”她打开后备箱，里面装着从杭州带来的龙井和新加坡的肉干：“明天就去顺义，顺便看看能不能建个分园区——那里的年轻人，也该有自己的机会。”
夜里的西合院格外安静，沈薇在整理迁址文件，沈舒趴在爷爷当年的书桌上画CS地图，笔尖划过桌面时，蹭起些陈年的木屑。沈诗涵站在院子中央，看着王叔指挥工人把华硕电脑搬进厢房，忽然听见胡同里传来熟悉的笑声——是白天在高速上遇到的那个年轻人，正带着几个同乡往这边走，手里提着刚买的铁锹：“王叔说园区要修围墙，我们来帮忙！”
月光爬上老槐树的枝头时，沈振民老爷子挖出了那坛“状元红”。酒液倒在粗瓷碗里，泛着琥珀色的光。“你曾祖父当年就是从这院子里走出去的，”老人的声音混着酒香，“他说人这一辈子，就像酿酒，得埋在土里等够年头，才能酿出醇厚的味。”
沈诗涵端起碗，酒液滑过喉咙，带着微辣的暖意。窗外的胡同里，年轻人的笑闹声、铁锹碰撞声、电脑开机的嗡鸣声混在一起，像支杂乱却蓬勃的曲子。她知道，这片承载着祖脉的土地上，新的故事正随着致一科技的扎根，缓缓展开——就像那坛埋了半世纪的酒，终于到了开封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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