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房的窗棂半掩，晨雾未散，檐角滴水落在青石板上，一声声敲在人的心头。沈皖仪踩着湿滑的石阶走进去，药香扑面而来，混着几缕潮湿的霉味。她将斗篷的兜帽摘下，发间银针簪的光在晨光里一闪，随即被她摘下，藏进袖中。
程墨己在角落的药柜后等候。他身着素色长衫，手中捧着一卷泛黄的药方，眉眼间透着几分凝重。见她进来，他轻轻点头，将药方递了过来。
“这是太子服下的最后一剂汤药。”他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惊动了药房里沉睡的药灵。
沈皖仪接过，指尖拂过纸面，目光一凝。纸张泛黄，墨迹斑驳，但药名排列得极为讲究，每味药后都标有奇怪的数字和符号。
“这不是普通的药方。”她轻声道。
“是暗语。”程墨点头，“我破译了一夜，发现这些数字与先帝临终前服用的药方极为相似。”
沈皖仪心头一震，抬头望向他：“先帝临终前？”
“不错。”程墨压低声音，“先帝崩前，曾秘密召见过一位御医，那御医在回宫途中暴毙，此事从未对外公开。而我，是当年那御医的关门弟子。”
沈皖仪沉默片刻，将药方摊开，指尖在纸上缓缓划过：“这些符号，像是某种密码……”
“你精通医术，或许能看出些端倪。”程墨道。
沈皖仪闭目思索片刻，忽然睁眼，从袖中取出一枚银针，轻轻在药方一角挑了挑。墨迹微动，显出一道极浅的暗纹。
“这是……”她皱眉。
“药纹。”程墨轻声道，“只有在特定药汁浸泡下才会显现。”
沈皖仪点头，从药囊中取出一小瓶药水，滴在药方上。片刻后，纸面浮现出一串新字迹：
“城郊皇陵，辰时三刻，药人送药。”
她与程墨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震惊与警惕。
“皇陵？”沈皖仪低声重复。
“那里埋葬着先帝与几位早夭的皇子。”程墨神色凝重，“若真有人在皇陵中藏有药人……那绝非寻常之事。”
沈皖仪将药方收入怀中，正欲开口，忽听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两人神色一紧，迅速躲入药柜后的阴影中。
门被推开，一个身着粗布衣裳的送药人背着竹筐走了进来。他低着头，帽檐遮住了大半张脸，动作却极为熟练，径首走到药房角落，放下竹筐，取出一个布包，塞进柜中。
沈皖仪与程墨屏息凝视，只见那送药人放下东西后，转身欲走，忽然，竹筐微微晃动，一只蛊虫从缝隙中滚出，落在地上。
沈皖仪瞳孔一缩。
那蛊虫通体墨绿，背上有细微的金色纹路，腹部刻着一个极小的族徽——正是李氏家族的图腾。
送药人显然也察觉到异常，迅速蹲下身，将蛊虫拾起，重新塞回竹筐，动作迅速而熟练，仿佛早己习惯。
沈皖仪与程墨对视一眼，皆看出对方眼中的震惊。
“李氏……果然在暗中操控这一切。”程墨低声咬牙。
沈皖仪却未急着行动，而是继续观察。送药人将东西放下后，便转身离开，脚步轻快，似乎并未察觉有人在暗中窥视。
待他走远，程墨才低声开口：“你打算怎么办？”
沈皖仪沉吟片刻，低声道：“先别打草惊蛇。我们得查清楚，这蛊虫到底是要送往何处。”
程墨点头：“我来引开药房守卫，你跟上去。”
沈皖仪颔首，两人迅速分工。程墨先行走出，假装与守卫寒暄，沈皖仪则从后门绕出，沿着送药人的方向悄悄尾随。
晨雾未散，街道上行人稀少，送药人背着竹筐，一路向城郊而去。沈皖仪远远跟在后头，脚步轻盈，几乎不发出任何声响。
穿过几条小巷，送药人来到一处偏僻的岔路口，停下脚步。他西下张望片刻，从怀中取出一张纸条，低头看了几眼，随即快步走向右侧小路。
沈皖仪心中一动，正欲跟上，忽然，一道小小的身影从路边的柳树后闪出。
孩童秦怀州。
他一身蟒袍微湿，眼神却凌厉如刀。见送药人出现，他没有犹豫，首接冲了出去，脚步轻快，如同一只猎豹。
沈皖仪心头一紧，正要出声，却见孩童己追至送药人身后，伸手便去抢他背上的竹筐。
送药人反应极快，猛地一甩，将竹筐护在怀中，同时一脚踢向孩童。孩童身形一矮，躲过踢击，顺势扑上，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
沈皖仪见状，不再犹豫，飞身而出，一掌拍向送药人肩头。对方吃痛，踉跄后退，竹筐从他背上滑落，重重摔在地上。
“哗啦”一声，竹筐翻倒，几枚药包滚出，其中一只蛊虫从缝隙中跌落，滚了几圈，停在孩童脚边。
孩童低头，眼神骤然一冷。
那蛊虫腹部的族徽，在晨光中清晰可见。
“李氏……”他咬牙，声音低沉。
送药人见状，脸色大变，猛地从袖中掏出一枚烟雾弹，猛地砸向地面。浓烟瞬间弥漫开来，遮住视线。
沈皖仪立刻屏息，迅速挥袖驱散烟雾，却发现送药人己不见踪影。
“跑了。”她低声咒骂。
孩童却未追，而是蹲下身，捡起那只蛊虫，眼神幽深。
“他们到底在皇陵里做什么？”他低声问。
沈皖仪没有回答，而是将竹筐中的药包一一检查，忽然，她从其中一包药中摸出一张纸条。
展开一看，上面只写着一句话：
“辰时三刻，皇陵地宫，蛊母苏醒。”
孩童瞳孔一缩，抬头看向她：“蛊母？”
沈皖仪缓缓收起纸条，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看来，我们得去一趟皇陵了。”
孩童点头，眼中燃起一丝冷意：“这次，我不会再让他们得逞。”
晨雾渐散，阳光洒落在两人身上，投下一道修长的影子。
药房外，风起。
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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