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信，有些啼笑皆非。
艺术家的思维总是天马行空。
但做模特？
还是给一个素不相识的男画家？
光是想想厉司尘可能的反应……
正想着，书房的门被推开。
厉司尘结束了一个视频会议，走了进来。
他习惯性地走到我身后，手臂自然地环过我的肩膀，目光落在桌上摊开的邀请函和画作小样上。
“在看什么？”他随口问，声音带着会议后的微哑。
当他的视线扫过那封信的开头称呼和内容，尤其是“灵感缪斯”、“为您留下影像或素描”这样的字眼时，我清晰地感觉到他环在我肩上的手臂骤然收紧！
空气仿佛瞬间凝滞。
他原本温和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冷沉下来。
深邃的眼眸里，暖意褪尽，只剩下冰封般的寒意和一种极其危险的锐利。
他没有立刻发作，只是伸出两根手指，拈起那张设计精美的邀请函，动作带着一种刻意的、慢条斯理的审视。
“陈默？”他薄唇微启，吐出这个名字，声音不高，却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寒风：
“梵艺画廊那个……画出名的？”
他的目光像冰冷的刀锋，刮过邀请函上画家龙飞凤舞的签名。
再扫过旁边那几张风格大胆、不乏人体曲线描绘的画作小样。
最后，那目光沉沉地落回我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他想画你？”他问，声音平静得可怕。
我还没来得及解释这只是个艺术邀约，并非他想的那样，就见他捏着邀请函的手指猛地用力！
“嗤啦！”
质地优良的硬纸在他指间如同脆弱的薄纸，瞬间被撕成两半！
紧接着是西片、八片……
动作利落干脆，带着一种毁灭性的、不容置疑的决绝。
碎纸屑如同雪花般飘落在光洁的红木书桌上。
他随手将碎屑扔进旁边的废纸篓，仿佛丢弃一件肮脏的垃圾。
然后，他拿起桌上那张写着画家“深情”邀约的信纸，看都没再看一眼，揉成一团，精准地投进了同一个废纸篓。
做完这一切，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下颌线绷得死紧。
他掏出手机，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几乎是秒接。
“是我。”厉司尘的声音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联系Richard Avedon工作室，对，就是那个拍过赫本、梦露的，问他最近有没有档期。”
“主题？孕味写真。”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我微微隆起的小腹上，眼底的冰寒似乎融化了一瞬，但语气依旧强势：
“地点就在家里，时间尽快，告诉他，我要最好的团队，最自然的光影，捕捉最真实、最私密的……生命之美，价钱不是问题。”
“还有……”
他补充道，目光扫过废纸篓里的纸团，声音又冷了一度：
“把那个叫陈默的画家的资料，和他最近接触的所有画廊、赞助商名单，整理一份给我。”
电话那头恭敬应声。
厉司尘挂断电话，随手将手机丢回桌上。
他转过身，重新看向我。
眼底的冰寒尚未完全褪去，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别扭和……委屈？
他走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带着无形的压力，却又小心翼翼地避开我的肚子。
他伸出手，不是质问，而是带着一种近乎执拗的占有欲，轻轻抚上我的脸颊。
指尖带着薄茧，动作却异常轻柔。
“我的小雨……”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沙哑的控诉，像被抢了珍宝的大型犬：
“你的样子……只能我看，别人，想都别想。”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我小腹上，眼神柔和了些许，补充道，“还有我们儿女看。”
我看着他这一系列行云流水的“操作”。
从冷脸撕信到霸道安排国际大师，再到此刻这带着醋意和委屈的宣告，一时竟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心里那点因为画家唐突邀约而起的微妙不适，早被他这幼稚又无比强势的护食行为冲得无影无踪。
“Richard Avedon？”
我无奈地挑眉，伸手戳了戳他依旧紧绷的胸口：
“厉总，你这醋坛子打翻的代价也太高了吧？那可是按分钟收费的传奇大师。”
“值得。”
他抓住我作乱的手指，攥在手心，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他一贯的霸道：
“我的厉太太，我的女儿，值得最好的记录。”
他低头，温热的唇在我额头印下一吻，带着宣告主权的意味，“而且，在家里拍，安全。”
几天后，厉氏庄园的主卧和阳光花房被精心布置成了临时摄影棚。
巨大的柔光板、专业的反光伞、昂贵的摄影器材……
Richard Avedon 工作室的团队果然名不虚传，高效而专业，带着一种属于顶尖艺术工作者的沉静气场。
大师本人己年逾古稀，银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眼神却依旧锐利如鹰，透着洞悉人心的力量。
他话不多，只是用带着口音的英语温和地指导着助理调整光线和我的姿态。
拍摄过程出乎意料地轻松自然。
没有夸张的造型，没有刻意的摆拍。
Avedon 大师追求的是一种近乎本真的记录。
他让我随意走动，坐在窗边看书，抚摸隆起的小腹和乐乐互动。
或者只是静静地站在花房的玫瑰丛前，感受阳光洒在身上的暖意。
“很好……放松……方女士，请忘记镜头……感受你内心的平静和喜悦……”
“对……就是这样……生命的韵律……”
大师低沉的声音如同催眠，引导着我进入一种完全放松的状态。
厉司尘没有离开。
他就坐在拍摄区域外不远处的单人沙发里。
面前的矮几上摊着几份文件，但他显然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他的目光，如同最忠诚的守卫，又像最高倍的探照灯，一瞬不瞬地锁在我身上。
每当Avedon大师示意我变换姿势，或者助理上前帮我整理一下裙摆头发时，我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道目光瞬间变得锐利而警惕。
虽然他没有出声干涉，但那存在感强大得无法忽视。
当大师为了捕捉一个侧逆光的完美角度、需要稍微靠近我一些时，厉司尘的身体会明显绷首。
手指无意识地捏紧了手中的钢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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