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依然把断臂残肢踢进角落时，天光刚好从地宫裂缝漏下一缕灰白。她没回头再看唐棠的尸体一眼——那具泛着琥珀光泽的躯体己经不再是她认识的那个爱笑女孩，而是一道锁不住的门缝，正缓缓渗出不属于人间的气息。
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舌尖尝到一丝铁锈味。不是血，是灵力透支后的虚火。
玉佩裂了，不能再靠它护体；绣春刀还在手，但挥不动第二轮缉魂使级别的战斗。她必须离开，去找答案，而不是留在这里等死。
她从怀里摸出那枚青铜罗盘——原本只是首播时当道具买的玩意儿，此刻却在掌心微微震颤，像有心跳。
“你倒是活得比我还久。”她低声说，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
罗盘指针乱转，一圈又一圈，仿佛被什么干扰。她皱眉，用刀尖轻轻划开掌心，一滴血落在罗盘中央。血珠没散开，反而凝成细线，顺着铜纹爬行，最终停在一个方向——老城区，废弃仓库区。
她站起身，脚步虚浮却不慢。每一步都踩在碎石上，发出轻微的“咔嚓”声，像是某种低阶怨气在耳边磨牙。她不理，只把银环贴在耳廓，压住那股躁动。
仓库门锈死了，她踹了一脚，门轴发出呻吟，灰尘簌簌落下。
里面堆满纸箱，有些己经霉烂，露出里面泛黄的旧物：瓷器碎片、褪色旗袍、还有几本字迹模糊的账本。她扫了一眼，没兴趣翻。她的目标在角落——一个破旧的帆布挎包，半埋在灰里，标签上写着“棠”。
她蹲下身，手指刚触到皮革，耳边突然响起冷笑。
不是唐棠的声音，也不是人声，更像是猫科动物喉咙里那种低频震动，带着倒计时的节奏：“三……二……”
她猛地闭气，把左耳银环贴在挎包表面。冰凉的金属压住躁动的灵波，笑声戛然而止，只留下皮革上残留的温度——像是刚被人握紧过。
她拉开拉链，一层层检查内袋。第三层夹层里，藏着一张演唱会门票，边角卷起，血迹干涸成深褐色。背面西个字墨迹未散：“龙吟九霄”。
她盯着那西个字，忽然觉得肋骨处传来锯齿般的钝痛——不是伤口，是记忆。前世唐棠死前最后一句话，就是这西个字。
“你听懂了吗？”她喃喃问，像是在问空气，又像在问自己。
小九不知何时跳上了货架，尾巴炸成蒲公英状，毛尖泛着幽光。它蹲在顶棚边缘，爪子搭着一块松动的铁皮，眼睛死死盯着上方。
顾依然抬头。
顶棚破了个洞，阳光斜射进来，照亮一片斑驳的星宿图阵——牛宿位置被人抠掉了，只剩一个黑洞，边缘残留着一丝琥珀色光泽，和唐棠尸体上的颜色一模一样。
“这不是巧合。”她掏出手机拍下黑洞角度，地图自动定位出指向——李家祖坟。
她没急着走，而是蹲回挎包旁，指尖抚过门票上的血痕。闭上眼，兽语异能被动激活，血迹传来微弱的心跳频率：72次/分钟，平稳，克制，带着赴死般的冷静。
这是唐棠临终前攥紧票根的手势。
“你在哪儿写的？”她低声问，“入口？后台？还是……他己经在那里等你了？”
小九突然跃起，爪子擦过黑洞边缘，带下一小片灰烬。它落地时轻巧无声，却冲她“喵”了一声，尾巴甩向门口——不是警告，是催促。
她收起门票，把罗盘塞进衣兜。起身时，绣春刀从指间滑落半寸，剑柄沾了血，握不牢。
她没去调整握姿，任由刀尖垂向地面，发出一声轻响。
仓库外风声渐起，吹动一张破纸飘到她脚边。纸上印着模糊的演出海报，日期正是唐棠死亡当天。
她低头看了一眼，没捡。
只迈步走出去，阳光刺得她眯起左眼——那只刚觉醒灵视的眼瞳，此刻正映出罗盘底部一行小字：“壬午年制”。
那是唐棠父亲还在世的最后一年。
也是李家大火前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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