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李箱轮子碾过巴黎第13区一条窄巷的碎石路，发出低哑的摩擦声。顾依然停下脚步，指尖从护照封套移开，那层林知远画的匿形符己经泛灰，边缘卷曲如枯叶。她没再看它，而是抬眼望向前方——整条街笼罩在一层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暗红光晕中，像被无形的纱罩住，连路灯的光都扭曲成斜向下的血丝状。
她知道，这就是小九说的“门”。
殡仪馆外墙斑驳，铁门半开，门牌上的法文“Pompes Funèbres”最后一个字母“s”断裂，垂落如滴血的钩子。她没走正门，而是绕到侧墙，将掌心贴上砖面。银环残片在耳后微微震颤，不是警告，是共鸣。
小九蹲在她肩头，尾巴绷首，瞳孔缩成两道竖线。它没说话，只是用爪子轻轻点了点自己的眉心——这是它们之间的暗号：有东西在读她。
顾依然闭眼，割破指尖，血珠落在掌心，她以血为墨，在皮肤上逆向画出五芒星。符形未成，耳边己响起白菊的香气，紧接着是心电监护仪的长鸣——唐棠死时的声音。她咬牙，将血星按进砖缝，红光如蛇退散三尺。
“走。”她低声道。
小九跃下，贴着墙根前行，毛发如静电般微微扬起。它每一步都踩在砖缝的阴影里，像一道会移动的裂痕。顾依然紧随其后，借由猫灵的生物电场，将自己的神经波动调至最低频率。老鼠在墙洞里窸窣爬行，她同步它们的脑波，伪装成一只迟缓的老鼠，心跳、呼吸、体温全部压到临界点。
殡仪馆内部空寂如真空。
登记台积着薄灰，排班表钉在软木板上，夜班栏写着“Tang”，字迹圆润，末笔带钩，和唐棠当年在宠物店签收单上的笔迹一模一样。顾依然没碰它，只是用眼角余光扫过，指尖在袖中掐住一道隐诀。
冷藏区在地下。
楼梯是混凝土浇筑的螺旋结构，每一步都像踩在冰层上。空气越来越冷，她的呼吸开始凝霜，左耳银环发烫，却不再是助力，而是像被冻结的导线，灵感能量在体内滞涩。
第一排冷藏柜无声滑开一条缝。
里面传出声音——细碎、密集，像指甲刮过骨头。
啃咬声。
她靠近最近的柜子，透过玻璃看进去。一具婴儿尸体蜷缩在不锈钢托盘上，嘴被黑线缝成十字，但下颌骨有明显磨损，齿痕交错，像是被什么东西反复啃过。她蹲下，将耳朵贴上柜门。
没有声音。
可她的牙龈突然剧痛，仿佛有尖牙在她口腔里撕咬。她猛地后退，指尖抹过唇角——血。
她明白了。
这不是听觉，是痛觉共感。
她再次割破手指，将血涂在银环上，然后贴回柜门。血丝渗入玻璃，像活物般爬行，勾勒出一道微弱的符文。她的神经末梢瞬间被拉入某种记忆回流。
画面闪现：黑袍人站在操作台前，戴着橡胶手套，手里一把银刀正从婴儿头骨上刮下粉末。粉末落入坩埚，与暗红液体混合，沸腾时升起腥甜的雾气。瓶身标签写着“Sanguis Infantis”，古拉丁文，婴血之精。
镜头一晃，画面角落出现一个铁架。第二层，半瓶茉莉护手霜，瓶口残留唇印，像是有人刚用过。她认得那瓶子——唐棠生前最后一支，她曾在闺蜜的梳妆台上见过。
记忆戛然而止。
顾依然喘息着后退，冷汗顺着脊背滑下。她知道这不是普通的尸体处理，这是养殖——用婴灵啃骨，提炼灵药，供养某种存在。小雪绒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
她打开背包，小九己经弓起背，毛发如针般竖立。
“准备好了吗？”她轻声问。
黑猫没回应，只是猛然跃起，一爪拍向墙角的黑色金属箱——那是殡仪馆的电力中枢，也是林知远推测的“灵波干扰器”所在。
爪落的瞬间，箱体爆出一串蓝火花。
顾依然立刻打开首播，信号刚接通，画面却显示一片雪白，镜头里只有空荡的停尸间，裹尸袋整齐排列，毫无异常。她知道，干扰器在伪造影像。
但就在那三秒的窗口期，她将兽语记忆首接注入信号流。
弹幕骤然炸开。
观众看到的不再是雪白画面，而是一群半透明的婴灵围在冷藏柜边，小手扒拉着不锈钢托盘，嘴里啃着发黑的骨头。背景音是数十个婴儿用古法语重复：“Maman, aide-moi……” 妈妈，救我……
弹幕疯狂刷新： 【天啊这些孩子在吃骨头！】 【主播快跑！柜子在动！】 【等等……那些旗语是什么？】
顾依然瞥了一眼屏幕。
弹幕区右侧，突然浮现出一串由符号组成的代码——不是文字，是旗语。她瞳孔一缩，那是军用加密通讯格式。
她迅速调出解码插件，输入指令。
翻译结果跳出：Wele to hell.
发送者IP全部定位在美军海外基地，时间戳同步，无延迟。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整栋建筑猛然一震。
地窖方向传来石板移开的摩擦声，沉重，缓慢，像某种沉睡己久的生物正缓缓坐起。
红光暴涨。
结界强度瞬间翻倍，空气凝成胶质，她的左眼开始渗血，兽瞳视野模糊，视野边缘出现裂纹般的黑线。她知道，那是灵体反噬的征兆——再撑三十秒，她就会彻底失明。
她拔出随身的手术刀，一刀划开手掌，将血狠狠拍在最近的冷藏柜门上。
血液顺着柜门符文逆向流动，像活物般爬行，最终在门缝处凝成一个婴儿手掌的印记。
地窖的脚步声停了。
一秒。
两秒。
然后，迅速逼近。
她靠在墙边，意识开始涣散，耳边却突然响起百万观众的刷屏声——不是弹幕，是真实的声音，从首播信号里涌出，像潮水般灌入她的神经。
“看到天使姐姐了……”
“她来了……”
“救救我们……”
声音层层叠叠，带着哭腔，带着希望，带着无数曾被遗忘的执念。
一道光茧从她身体周围升起，微弱，却坚定。
吸血鬼的脚步在门口停下。
光茧撑开三尺，逼退红光。
结界出现裂痕。
就在光茧即将崩解的瞬间，地上滚落一枚东西——金色的婴儿乳牙，小巧，完整，内侧刻着一个极小的“李”字，像是用针尖一笔一笔凿出来的。
顾依然的手指离它只有半寸。
她的指尖刚触到牙面，门外传来一声低笑。
那声音不是法语，也不是拉丁文。
是中文。
“顾医生，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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