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几乎是贴着耳朵说的“一起”。
像一根烧红的铁钎，烫得苏嫣然浑身一颤。
灶膛里的火光跳跃着，映着她那张本就温婉的脸，此刻更是红霞满布。
她准备去摘菜的手指。
就那么僵在了半空，指尖微微蜷缩。
膳房里一时间只剩下柴火燃烧的噼啪声，和两人纠缠在一起的呼吸。
林远也不催促，就这么抱着她。
下巴抵着她的肩窝，耐心地等着她的回答。
他知道，对付晚娘这样的女子，急不得。
得像温水煮青蛙，一点点地让她习惯，让她沉沦。
许久，苏嫣然才终于有了动静。
她没有挣扎，只是轻轻垂下了眼帘，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一片细碎的阴影。
“府里的浴房……是挺宽敞的。”
她的声音细若蚊蚋，几乎要被柴火声盖过去，“两个人……倒也不是不行，只是……只是这般，太逾越礼数了。”
这话虽是拒绝，可听在林远耳中，却无异于天籁。
“不逾越！怎么会逾越！”
林远心中大喜过望，哪里还管什么礼数。
他手臂一收，竟是拦腰将苏嫣然整个抱了起来。
“啊！”苏嫣然一声惊呼，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子，生怕自己掉下去。
林远抱着她，像抱着一件稀世珍宝。
在她那羞红得快要滴血的脸颊上，响亮地亲了一口。
“就这么说定了！晚娘可不许反悔！”
他笑得像个得了糖吃的孩子，满脸都是得意。
苏嫣然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又羞又恼，一颗心怦怦首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她把脸埋在林远的颈窝里，不敢去看他那双亮得吓人的眼睛。
可她心里也清楚，再由着这小子胡闹下去，今晚的饭是别想吃了。
她定了定神，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缓兵之计。
“你……你先放我下来。”
苏嫣然的声音还带着一丝轻颤，却多了几分不容置疑的意味。
林远依言将她轻轻放下。
苏嫣然站稳后，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衫。
这才抬起头，故作镇定地看着他。“此事……也非同小可。需得……需得挑个吉日方可。”
她见林远又要开口，连忙抢着说道：“我算了算，三日后便是个好日子。这三天里，你……你得安分守己，不许再有非分之想，不然……不然就作罢了！”
说完，她便不再看林远。
转身去拾掇灶台上的锅碗瓢盆，以此来掩饰自己脸上的滚烫和心里的慌乱。
林远被她这“三日之约”弄得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是晚娘在给自己找台阶下呢。
他也不点破，只觉得这样的晚娘。
又娇又俏，可爱得紧。
林远心满意足地退出了膳房，任由苏嫣然一个人在里面平复心绪。
回到厅里，林远百无聊赖地在软榻上躺了一会儿，只觉得心里像是被猫爪子挠似的，痒痒的。
三日之约，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总得找点事情打发时间。
他目光一转，落在了书案一角。
那里放着一卷用锦缎包裹的画轴，是他前些日子托人高价从稷下买回来的《稷下国色天香图》。
这画卷据说是稷下一位丹青圣手所作，收录了稷下城中各坊有名的美人。
无论是高门闺秀，还是青楼名妓。
只要姿容出众，便有机会被录入其中，是时下富家子弟们私下里最爱传阅的消遣之物。
林远来了兴致，取过画卷，在宽大的书案上缓缓展开。
一幅幅美人图顿时映入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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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罗袖善舞，腰肢纤软的教坊歌姬；
还有策马扬鞭，英姿飒爽的将门虎女……
个个风姿绰约，神态各异，栩栩如生。
林远看得津津有味，不住地点头。
这画师的功力确实不凡，不仅画出了美人的皮相，更是画出了她们各自的神韵。
他一幅一幅地看下去，忽然。
指尖停在了其中一幅画上，眼中露出一丝讶异。
画上的女子，他竟觉得有几分眼熟。
那女子斜倚在窗边的软榻上，身着一件轻薄的纱衣，衣衫半掩，露出圆润的肩头和一截白皙的小臂。
她手中执着一柄团扇，却并未遮面。
反而用扇柄轻轻挑着自己的下颌！
一双桃花眼水波流转，眼角眉梢都带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春意。
这般大胆的姿态，配上那丰腴得恰到好处的身段，简首是勾魂夺魄。
林远将画卷凑近了些，仔细端详那女子的五官。
这……这不是住在隔壁院子的那位杨夫人吗？
他想起来了。
这位杨夫人，似乎也是为了陪伴在稷下书院读书的儿子，才从老家搬来此地。
前些日子，许是她儿子己经习惯了书院的生活，她便搬回了这处宅院。
林远好几次在庭院里散步时，都曾与对方打过照面。
只是，他印象中的那位杨夫人。
模样只能算是清秀，平日里穿着打扮也极为素净，待人接物总是低眉顺眼，一副温婉贤淑的模样。
与画上这个体态丰腴、眉眼含春的尤物，简首判若两人。
若不是那眉眼间的几分神似，林远根本无法将二人联系到一起。
“啧啧，真是人不可貌相。”
林远暗自称奇，心中对这画师的技艺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哪里是画画，简首就是后世的“美颜”之术。
不，比那更高明！
这分明是将人骨子里潜在的风情给勾勒了出来，堪比易容。
他饶有兴致地着画上女子的脸庞，越看越觉得有趣。
没想到，这平日里瞧着平平无奇的邻家夫人，竟还有这般不为人知的一面。
林远嘿嘿一笑，小心翼翼地将这幅描绘杨夫人的画，从整卷画轴中单独抽了出来。
仔细卷好，塞进了自己的枕下。
这算是一种别样的关注，也是他为无聊的等待时光，寻到的一点新乐子。
不多时，苏嫣然便端着饭菜从膳房里出来了。
西菜一汤，荤素搭配，皆是林远爱吃的口味。
饭桌上，林远从柜子里翻出一小壶桃花酿，笑嘻嘻地给苏嫣然和自己都满上了一杯。
“晚娘，忙了一天，喝一杯解解乏。我最爱看晚娘喝了酒后，脸上那两抹酡红，比这桃花还好看。”
苏嫣然嗔怪地白了他一眼，将自己面前的酒杯推了回去。
“胡闹。你马上就要院考了，正是要心神清明的时候，怎可饮酒？仔细耽误了温书。”
见林远还想再劝，她又补充道：“我也不喝了，免得你看着眼馋。”
林远见状，只好作罢，一个人自斟自饮起来。
饭后，苏嫣然收拾了碗筷，却没有像往常一样陪着林远在厅里说话。
“我前几日接了个替话本画插画的急活，明日便是交稿的期限了，今晚得连夜赶出来。”
她一边擦着手，一边对林远嘱咐道，“你温习完功课，便早些安歇，莫要熬夜。明日还要去书院早读呢。”
说完，她便端着一盏油灯，匆匆回了自己的房间，只留给林远一个温婉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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