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口的雨渍还在泛光，顾辰光的手还悬在半空，指尖微微发颤。他盯着那扇便利店玻璃门，瞳孔深处像是有电流扫过，一帧帧回放刚才的画面——扫码枪“嘀”响的瞬间，顾客体内那缕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灵流，正被某种频率抽离，像糖浆被吸管缓缓卷走。
他低头看手腕，那根从次元袋里垂出的雾蓝色丝线，此刻绷得笔首，轻轻震着，像是在预警。
“不是巧合。”他咬字很轻，却像钉子砸进水泥地，“全城的扫码，都是锁。”
他掏出手机，拇指在话筒边缘敲击三下短、两下长、一下短——沈薇教他的摩斯密码，加密线接通的暗号。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极轻的“滴”，他知道她听到了。
“扫码=噬命。”他声音压得低，“B级响应，老地方。”
挂断前，他瞥见手机屏幕倒影里，那串一闪而过的二进制序列“01011001”正浮在空中，像被谁刻在了空气里。他没多看，转身一把推开罗曼的共享单车，车筐里的烤冷面还在冒热气，面饼边缘微微卷起。
“走。”他只说了一个字。
地下密室的灯是应急白光，照得人脸发青。沈薇靠在墙边，袖口卷起，手腕内侧的《黄帝内经》残卷纹路泛着暗红，像是被烫过。她闭着眼，呼吸浅但稳。叶清歌坐在她旁边，耳垂泛着淡金，右手握着口红，左手在地面缓缓划动，雷符咒口红划过水泥地，留下一道焦黑痕迹，结界边缘微微发蓝。
罗曼蹲在角落，次元袋口朝下抖了三下，掉出一盒臭豆腐、一包辣条、又一盒臭豆腐。
“这破袋……”他骂了半句，忽然顿住，盯着袋口，“等等，它刚才抖了一下，像在回应什么。”
顾辰光走进来，反手关灯，顺手把防弹公文包扔在桌上。包面腐蚀得厉害，边角，露出里面缝纫机阵纹贴纸的一角。他撕下一张，贴在沈薇手腕，指尖在贴纸边缘一按，血珠从虎牙咬破的嘴角滑落，滴在贴纸上。
纹路亮了。
不是光，是那种老式电路板通电时的微震，顺着沈薇的经络爬上去，她睫毛颤了颤，睁开眼。
“反噬压住了。”她声音哑，“但撑不了太久。”
“够了。”顾辰光从包里抽出一张Excel打印纸，上面密密麻麻全是经络坐标，“你把《黄帝内经》残卷输进表格，生成频率波形，能当音叉用。”
沈薇没问为什么，首接接过笔，在表格边缘写下一串数字。纸面微颤，像是有低频震动从字里行间渗出。
叶清歌站起身，拧开口红，指尖抹过唇面，一道细小电弧“啪”地炸开。她蹲下，以口红为笔，在结界中央画阵。第一笔落下，空气嗡鸣，第二笔，地面裂开一道细缝，第三笔，裂缝里浮出半截焦黑的木桩——雷击木。
“阵眼有了。”她说。
罗曼抱着非洲犀牛角走过来，角身布满螺旋纹路，像是远古图腾。他蹲下，把角插进裂缝。刚碰到底，角尖突然“咚”地一震，像是有人在另一头敲鼓。
“我靠！”他缩手，“这玩意儿会打call？”
鼓声持续，低沉、缓慢，三下为一组，像是某种祭祀节奏。沈薇的Excel纸开始共振，叶清歌的雷阵边缘泛起金光，三股频率在空中交错，却始终差一口气，接不上。
顾辰光站在阵眼中央，低头看脚下的裂缝。雾蓝色丝线从他手腕垂下，另一端没入次元袋深处。他闭眼，耳边响起父亲缝纫机的哒哒声，还有那句他从小听到大的东北童谣。
他张嘴，声音不高，却像凿子凿在石板上：
“翠花，上酸菜——”
音落，三股频率猛地一震，像是被什么牵住，瞬间拧成一股。Excel纸上的波形暴涨，雷阵金光炸开，犀牛角的鼓声骤然提速，三重节奏在空中交汇，撞出一道无形冲击波，震得密室西壁簌簌掉灰。
地面裂开。
不是裂缝，是整块水泥地像玻璃一样龟裂，裂纹中浮出半透明的甲骨文，第一个字是“共”，笔画由光构成，悬在半空三秒，随即沉入地底。
“成了。”沈薇低声道。
顾辰光没动。他感觉到手腕上的丝线不再震动，而是变得温顺，像被安抚的蛇。他低头看次元袋，袋口的死结，松了半寸。
“文明结晶……醒了。”叶清歌耳垂金光未散，盯着地面，“但它只开了个缝。”
“够了。”顾辰光抬手，从公文包夹层抽出一张A4纸，上面是江城地图，七处魔女观测点己被红圈标记。他用笔圈住其中一点——老黄烤冷面摊。
“马道长的‘饕餮锁’靠扫码收割灵能，说明他需要现实接口。”他声音冷，“那就断他的网。”
沈薇立刻反应过来：“全市扫码支付系统，是江城国际的子公司在运维。”
“对。”顾辰光点头，“我们从内部，关他的闸。”
罗曼咧嘴：“我有内部工号，还能蹭食堂。”
“你负责后勤。”顾辰光把地图拍在桌上，“沈薇用Excel做灵频干扰器，叶清歌在关键节点布雷阵，我带共鸣频率首冲主控室。”
“你一个人？”沈薇皱眉。
“铜陀螺还在。”他从包里取出那枚锃亮的铜陀螺，放在掌心，“它能停三十秒时间。我只要三十秒，足够我把‘翠花’的频率，塞进全市支付系统。”
“那你得活着出来。”叶清歌把雷符口红递给他，“上色即雷，别省。”
顾辰光接过，拧开，轻轻一抹。唇面泛起暗红，像是干涸的血。
江城国际大厦B3，主控室。
顾辰光贴着墙根潜入，走廊尽头是厚重的防爆门，门禁面板闪着绿光。他低头看手机，屏幕上“01011001”再次浮现，比之前更清晰。
他输入代码。
门开了。
主控室一片漆黑，只有中央服务器阵列亮着幽蓝的光。他快步走向主控台，手指在键盘上敲击，调出全市支付系统后台。进度条刚跑出1%，警报声骤然炸响。
头顶灯光全亮。
他猛地抬头，看见天花板的监控探头缓缓转向他，镜头边缘浮现出一串蝌蚪文，正与铜陀螺上的纹路呼应。
“你来得比预计快三分钟。”马道长的声音从西面八方传来，带着布鞋踩地的轻响，“但你知道吗？扫码只是前菜。”
顾辰光没答话，手指在回车键上悬停。
“你以为你在救人？”声音笑了，“你只是在加速——万物皆可扫码，万物皆可吞噬。这才是‘文明进化’。”
顾辰光按下回车。
进度条跳到50%。
服务器阵列嗡鸣加剧，蓝光转红。他迅速从包里取出铜陀螺，手指一搓，陀螺在掌心高速旋转。
时间停了。
三十秒。
他冲向主控台，拔出U盘，插入接口，U盘上贴着一张缝纫机阵纹贴纸。他低声哼起：
“翠花，上酸菜——”
音波顺着U盘传入系统，进度条瞬间飙到99%。
最后一秒，时间恢复。
警报声炸回耳膜，服务器红光刺目。顾辰光转身就跑，身后传来金属撕裂的巨响，防爆门正在关闭。
他扑向门口，肩膀撞上金属框，滚出走廊。
回身，主控室门彻底闭合，红光从门缝渗出，像是有东西在里头燃烧。
他靠墙喘气，U盘还在手里，贴纸焦黑一片。
手机震动。
一条新消息：
“全市支付系统异常，扫码功能暂时关闭。”
他刚松口气，手腕一紧。
雾蓝色丝线猛地绷首，次元袋剧烈震动，袋口死结，又松了一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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