阶梯底部的齿轮咬合声越来越密，像是有台老旧的钟表在体内走针。顾辰光抬手一挡，雾蓝丝线绷得笔首，顺着台阶边缘的金属纹路微微震颤。他没动，身后几人也屏住呼吸。
“静默区。”他低声道，“十步一断，灵力传不了。”
燕十三把鼠标从西装内袋抽出，剑刃在掌心转了个圈。他蹲下身，飞剑尖端贴上墙面，刻出一道浅痕。波形图刚浮现，沈薇的备用玉佩突然剧烈震动，频率杂乱得像被踩碎的玻璃。
“不是系统反馈。”燕十三盯着波纹，“这节奏……是契约在同步。”
墙面被划开的金属层下，露出半句蚀刻文字：“契约即命运，齿轮永不逆”。
罗曼凑过去看了一眼，倒抽一口凉气：“这标语我见过，在魔女公会洗浴中心更衣室的锁柜上。当时我以为是老板娘的座右铭。”
顾辰光没接话，雾蓝丝线顺着台阶一路探到底。他脚步一沉，率先往下走。每踏出一步，丝线就在空气中划出微不可察的弧线，像在替他试雷。
中继控制室的门嵌在岩壁里，表面覆盖着双认证接口——左侧是心法感应区，右侧是个泛着暗红光的掌纹槽，纹路呈螺旋状，明显不属于修真体系。
叶清歌上前，指尖刚触到心法区，屏幕“滴”了一声，自动弹出另一份档案。
【共契者：沈·布洛芬·薇】
【权限等级：影级】
【绑定刺青：机械齿轮樱花】
【激活状态：待命】
沈薇瞳孔一缩。
“我没签过。”
“你不用签。”顾辰光盯着屏幕，“这种协议，都是趁你意识松懈时，借灵力波动完成无感签署。”
他撕开掌心，血滴入备用接口。系统挣扎两秒，弹出一段加密日志。
画面跳转——周三下午三点，街角咖啡店。监控视角下，沈薇接过美式咖啡，手指无意识手腕内侧的《黄帝内经》纹身。就在她低头吹气的瞬间，柜台后的咖啡机喷口闪过一道蓝光，一缕极细的雾气钻入她颈侧。
三秒后，她锁骨处的机械樱花刺青微微发亮，持续0.7秒，随即恢复正常。
“情感麻痹技术。”罗曼翻出次元袋里一张泛黄卷轴，背面印着同样的樱花图腾，“他们用日常场景做掩护，趁人精神放松时植入共契。这招我在哥布林部落试过，效果拔群，就是容易被识破——毕竟没人会在烤冷面时突然觉醒魔纹。”
顾辰光目光落在协议末尾的一行小字上：“当齿轮转动，翠花将归位”。
他没多说，把卷轴塞进公文包防弹层。沈薇盯着自己的刺青，忽然抬手按住。
“它在发热。”
话音未落，刺青自行亮起，银白齿轮虚影在空中展开，一道全息影像投射而出。
镜像空间内，修真盟主与一名披着暗紫色长袍的女人相对而立。女人袖口绣着九重齿轮，指尖夹着一枚雷符，轻轻一搓，符纸化为灰烬。
盟主声音低沉：“等她们的雷符熄灭，世界就安静了。”
女人轻笑：“沈薇的共契己激活，叶清歌的武器链也在我手里。只要她再用一次雷符口红，远程锁死程序就会启动。”
影像切换，画面中出现一排修真者装备生产线。流水线上，雷符口红被逐一注入淡金色液体，标签写着：“灵力阻断剂·第七代”。
叶清歌猛地拔出口红，旋开——纹丝不动。
她再用力，指尖发白，口红依旧封死。
“不是卡了。”她声音发紧，“是被锁了。”
顾辰光立刻撕下胸口的缝纫机阵纹贴纸，按在沈薇刺青上。贴纸刚接触皮肤，瞬间碳化，碎成粉末飘落。
“高阶反制咒。”他盯着地上残渣，“他们预判了所有阻断手段。”
燕十三飞剑一挑，切断影像投射源。墙面恢复黑暗，但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金属燃烧的气味。
“问题不在这里。”沈薇突然开口，声音冷静得不像刚被揭穿身份的人，“共契协议能激活，说明魔女公会掌握着我的灵力频率。但频率不会凭空获取——他们一定提前采集过我的数据。”
她看向顾辰光：“上次我给你改PPT到十点，回家路上，玉佩凉了三度。现在想来，不是低温处理，是被复制了灵波。”
罗曼一拍脑门：“我想起来了！三个月前我卖过一批‘灵感增强喷雾’给一个戴齿轮耳钉的女人，她说要送给‘办公室最高效的那位’。当时我还觉得这客户有眼光。”
顾辰光没回应，目光落在影像消失前的最后一帧——大祭司袖口翻起的刹那，露出一截纹身，扭曲的线条组成蝌蚪状文字，和马道长胸前的铜陀螺纹路完全一致。
“不是巧合。”他说，“马道长和魔女公会，早就串通了。”
沈薇抬手，用美甲笔敲了敲保温杯。三短一长，又两长两短。
“我在记录。”她淡淡道，“共契协议的波段频率、雷符锁死机制、大祭司的纹身特征。这些数据，迟早有用。”
叶清歌握着打不开的口红，指节发白。她盯着自己掌心，雷符口红的外壳泛着冷光，像是被焊死了一样。
“他们连这个都动了手……那其他人的呢？燕十三的飞剑，罗曼的次元袋，顾辰光的缝纫机……是不是也都——”
“不一定。”顾辰光打断她，“他们挑的是最容易渗透的点。你的雷符是制式装备，沈薇的玉佩有暗网接口，都是标准化的东西。我的公文包藏在次元袋里，燕十三的飞剑改过八次电路，罗曼的法杖是自拍杆——这些都不走常规供应链。”
“所以他们只动了我能动的。”沈薇低头看着刺青，“而且，共契协议有个漏洞。”
“什么漏洞？”
“它需要双向同步。”她指尖轻点锁骨，“刚才影像激活时，我的刺青是被动响应。但如果我能反向注入错误数据，就能干扰他们的中枢。”
“你打算黑进去？”罗曼瞪眼，“那可是魔女公会的主控系统，不是你公司内网！”
“我每天改二十七套PPT。”沈薇抬眼，“早就练出来了。”
顾辰光看着她，没说话。他知道她不是在逞强。她敲杯沿的摩斯密码，从来不是习惯，是训练。
“先撤。”他说，“这里不安全。共契一旦被触发，他们随时能定位我们。”
燕十三收剑入鞘，鼠标插回内袋。罗曼把次元袋往肩上一扛，嘀咕：“希望下次掉出来的是把能黑进魔女公会的U盘，而不是鲱鱼罐头。”
一行人转身，刚走三步，沈薇突然停住。
“等等。”
她低头，刺青再次发烫，银白齿轮虚影缓缓旋转，一串数字浮现在空中：B3-7。
“这是……”
“我的咖啡密码。”沈薇声音微颤，“周三下午三点，美式，加一个荷包蛋。”
齿轮虚影一闪，数字消失。
顾辰光盯着她锁骨，雾蓝丝线无声缠上手腕，微微震颤。
叶清歌握着无法旋开的口红，指尖冰凉。
控制室的灯忽明忽暗，墙上的蚀刻标语在闪烁中若隐若现。
“契约即命运，齿轮永不逆”。
沈薇抬起手，美甲笔尖抵住刺青中心。
“那我偏要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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