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风井的铁梯在脚下发出沉闷的震颤，像是整座地下管网都在打嗝。顾辰光最后一个翻进内室，反手将一块锈蚀的通风板拖回原位。灰尘簌簌落下，砸在罗曼肩上那袋刚掉出来的臭豆腐上，后者正试图用自拍杆改装的法杖把食物塞回去。
“下次能不能掉点实用的？”燕十三拍了拍西装上的灰，鼠标从内袋抽出半截，“比如信号屏蔽器，或者至少是火锅底料。”
“你懂什么。”罗曼把臭豆腐往角落一扔，“这可是江城黑市限量款，十三香配方，能干扰灵波扫描——刚才要不是它引发微震，咱们还发现不了追踪波段的频率偏移。”
顾辰光没理会争执，蹲下身，从公文包里取出一片焦黑的贴纸残片，轻轻覆在沈薇锁骨处的机械樱花刺青上。那纹身还在微微发烫，银白齿轮虚影一闪即逝。贴纸接触皮肤的瞬间，边缘卷曲碳化，但刺青的热度确实降了下来。
“只能撑三分钟。”他说，“缝纫机阵纹的残力不够，得想办法切断共契的双向通道。”
沈薇抬手摸了摸刺青，指尖微颤。她没说话，只是从包里抽出一支美甲笔，轻轻敲了敲保温杯。三短两长，两长一短——不是摩斯密码，是她自己编的加密节奏。
“我可以试。”她抬头，“用数据回传模拟激活，看能不能反向定位他们的中枢节点。”
叶清歌握着那支打不开的雷符口红，指节泛白。她盯着沈薇，声音压得很低：“你确定？刚才影像里，他们连雷灵都能锁死，你的刺青要是被反噬……”
“所以我才要试。”沈薇打断她，“他们以为共契是单向控制，可我每天改二十七套PPT，早就练出了逆向思维。Excel能做降头，PPT能变结界，凭什么数据流不能当武器？”
燕十三盯着自己的飞剑鼠标，眉头微皱：“我的信号也不对劲。刚才爬梯时，剑尖自动校准了三次方向，像是被什么远程调校过。”
顾辰光走过去，雾蓝丝线从腕间延伸，轻轻搭上鼠标外壳。丝线微微震颤，随即绷首。
“有追踪码。”他收回手，“但不是新植入的，是旧程序被唤醒了。你最近用过门派共享服务器？”
“上周提交季度考核报告。”燕十三苦笑，“当时还觉得系统加载特别快。”
“那就对了。”顾辰光转身，从墙上剥下一块松动的瓷砖，露出后面斑驳的水泥墙。他用指尖蘸了点水，在墙面迅速画出一张简图——中心是齿轮，西周辐射出六条线路，分别标着“雷符”“玉佩”“飞剑”“次元袋”“缝纫机”“公文包”。
“他们挑的都是标准化接口。”他指着图，“制式装备、统一认证、中央服务器——方便管理，也方便控制。但咱们的非常规装备，比如罗曼的自拍杆法杖，或者我的防弹公文包，都没被动过。”
罗曼得意地扬了扬法杖：“那当然，我这可是私人订制，连说明书都是用东北话写的。”
“所以。”顾辰光指尖在齿轮中心一点，“咱们不能硬闯，得双轨干扰。明面上，罗曼用魔法卷轴制造灵力爆发假象，把他们的主力引开；暗地里，沈薇反向注入数据病毒，打乱共契系统的同步节奏。”
叶清歌皱眉：“万一她被反制呢？”
“我会用灵力共鸣稳住她的频率。”顾辰光撕开衬衫袖口，将雾蓝丝线缠上左手手腕，另一端轻轻搭在沈薇脉门上，“相当于人肉防火墙。撑不住的时候，我会切断连接。”
沈薇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把美甲笔夹在耳后，打开笔记本电脑。屏幕亮起，PPT界面弹出，她快速调出一个动效模板——防护结界图形在页面中央缓缓旋转。
“准备好了。”她说。
顾辰光点头，雾蓝丝线微微震颤。沈薇深吸一口气，指尖在键盘上敲下回车。
刹那间，她锁骨处的刺青猛然发烫，银白齿轮虚影冲天而起，在狭小的空间里投射出一串跳动的数据流。她的身体一僵，瞳孔短暂失焦，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拽入深处。
“来了。”顾辰光低喝，雾蓝丝线瞬间绷紧，顺着脉门涌入她的灵波。
数据幻境中，沈薇站在一条无尽的金属长廊里，两侧是高速滚动的代码墙。中央悬浮着一个巨大的齿轮，正缓缓转动。她的意识刚靠近，齿轮突然加速，无数锁链从虚空中伸出，首扑她的数据体。
“格式化程序启动。”机械女声响起。
沈薇冷笑，指尖一划，PPT动效模板瞬间展开，化作一道半透明的防护盾牌。代码流撞上盾面，被折射成无数碎片。她趁机调出Excel宏命令，将一串伪装成“办公效率优化补丁”的咒文代码，反向注入齿轮核心。
现实里，她的额头渗出冷汗，呼吸急促。顾辰光的雾蓝丝线剧烈震颤，像是随时会断裂。
“顶住。”他咬牙，另一只手按在自己胸口，撕下第二片缝纫机阵纹贴纸，贴在她手腕上。贴纸瞬间碳化，但灵波波动趋于平稳。
三秒后，沈薇猛地睁眼，大口喘息。她的刺青恢复平静，但保温杯上的美甲笔自动弹开，笔尖在杯沿敲出一串急促的节奏。
“成功了。”她声音发虚，“反弹了一次扫描，截获一段日志碎片。”
顾辰光接过她递来的U盘，插入电脑。屏幕上跳出一行加密信息：
B3-7协议：启动倒计时72:00:00
“B3-7……”叶清歌念出声，“是她的咖啡密码。”
“也是共契协议的代号。”沈薇盯着那行字，“他们用我的日常习惯命名控制程序，就像给病毒起昵称。”
罗曼挠头：“所以接下来，咱们是去砸咖啡店，还是黑服务器？”
“都不用。”顾辰光盯着墙上的战术图，指尖在“齿轮”符号上重重一划，“他们以为协议牢不可破，可沈薇己经证明，它能扰。接下来，我们要让这个系统自己崩溃。”
他转向燕十三：“你还能改飞剑的底层代码吗？”
“改八次都行。”燕十三把鼠标拆开，露出内部刻满符文的电路板，“只要别让我改PPT。”
“罗曼，准备三张‘灵力爆发’卷轴，地点选在城东、南站、西市，时间错开十五分钟。”顾辰光继续布置，“沈薇，你把刚才的宏病毒再优化一遍，等他们主力被引开，立刻反向注入。”
叶清歌握紧口红：“那我呢？”
“你负责守后门。”顾辰光看着她，“一旦共契系统出现漏洞，雷符口红会自动解锁。你必须在第一时间发动，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她点头，指尖着口红外壳，像是在确认某种存在。
顾辰光最后看向沈薇：“你还能再试一次吗？”
她抬手，美甲笔重新夹回耳后，嘴角微扬：“我每天改PPT到十点，可不是为了喝咖啡。”
通风井外，远处传来地铁轨道的震动。墙上的涂鸦在应急灯下隐约可见——“翠花别上酸菜”，字迹歪斜，像是谁随手划下的暗号。
顾辰光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温刚好，不冷不热。
他放下杯子，杯底在水泥地上留下一个湿印。
沈薇打开电脑，PPT界面再次亮起。
她敲下回车。
屏幕一闪，防护结界动效突然扭曲，齿轮虚影在画面中央缓缓浮现。
顾辰光的雾蓝丝线刚刚搭上她手腕。
沈薇的刺青开始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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